小满躬着身不敢看阎崇雪帝。她的语气平淡得毫无起伏,就像平日里随口念出牌匾上的题字,声出于口,而不过心。
“是。”
身前的遮影慢慢离去,阎崇雪帝走得很慢,厚重的衣尾拖在地上盖去了脚步声。
听到殿门关起声时,小满才抬起身。
为神威将军伴灵,这本应是阎崇寰该做的。
他并非帝夫,于小满而言,他与自己毫无关系。
小满并不意外阎崇雪帝的命令。如今阎崇寰重病,连起身都困难,更别说伴灵。
为姐姐的父亲伴灵,替姐姐行孝心,并无不妥。
小满将手中的外袍工整的摆放在身前。
提起衣裙,跪在地上。面对着奠台上刻着姓名的冰冷玉牌,如止水的心澜,被轻轻点触,泛起隐隐涟漪。
她垂眸望着那件外袍,伸出手抚去一角上的褶皱。
“您借予我的外袍,一直忘记还给您了。”
空旷的奠宫,不管声音再小,都能回荡几圈。
“一直未来得及亲自与您道谢。”
“谢谢您。”
这件外袍,是从皇姐手中“偷窃”而来的一点点父亲的怜爱。
她将它藏在衣柜的角落,每每所见,心中都会隐隐而生一丝暖意。
她没有父亲,她曾如此渴望过父亲的爱护。
她永远记得,沁寒裹身的那个狼狈夜晚,她环着臂一路瑟瑟发抖。那像父亲一样的男人,脱下外袍,将其放在她的脚边。
——
阎崇雪帝重病来的突然。
走的也突然。
人们都说,阎崇雪帝与神威将军情深似海,神威将军的离去让陛下一病不起,失去生念。
小满记得,母皇走的那日,大雪。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阎崇雪。
生于落雪时,死于落雪时。
那日,小满身披丧袍,站在皇姐身后。
震着心肺的钟鸣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声止之时,耳朵里还回荡着阵阵余音迟迟不灭。
同年,皇太女阎崇寰登基为帝。
阎崇,开启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