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钧天知道她聪慧早熟,探出自己那些人尽皆知的旧事并不为奇,因此倒不太吃惊。他对夏琉璃早就没了半分情意,即使有,那也只剩了仇恨,因此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恩,她嫁人了。”
陆小恰眼底层层水汽弥漫,她用尽毕生的勇敢,主动爬到他膝上坐下,从心里循规蹈矩谨慎守礼的桎梏中挤出下一句话:“魏夫人也已经嫁人了。然后你娶了我。”
他的心忽然变得非常柔软,仿佛饥渴将死之人忽然被人喂了温水热汤,命被救活,心底更爆发出无尽的希望和喜悦。
他的小女孩正在勇敢地向他打开心扉,那么剩下的事情,都由他来完成。
他揽住她的小身子,低低许诺道:“是的,她们都嫁人了,与我已经没有干系了。我娶了你,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唯一。我会爱你,宠你,保护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给你。”
小小的女孩靠在他肩头落泪,吸着鼻子追问:“只爱我一个?”
他“恩”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给她,让她安心。她抱着他不撒手,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人生中第一个任性的要求:“不去处理事情了,陪我睡可不可以?就今晚。”
他笑着摇头:“那可不行,以后的日子,我都要陪着你,等哪天你烦了厌了要赶我走,却是难了。”
她的嘴角高高翘起,简直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从他腿上跳下来滚进被子里朝他招手:“快来睡觉。”
夜钧天“啧”了一声,暗暗想着是不是该请个教养嬷嬷来府里,十四岁,也到了该学学夫妻之事的年纪了吧。他可有些后悔之前那个等她十六岁再坦白的约定了。这个念头,在他躺下后陆小恰在他下巴上乐呵呵地亲了一口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第三十章
然而今晚总是没有教养嬷嬷的,夜钧天度过甜蜜又折磨的一夜后,早上睡醒后让彭泽抱他去偏厅洗漱,陆小恰每次喝醉后第二天总是格外贪睡,他怕动静大了吵得她睡不安稳。
等他打理好自己,绿竹那边传信来说王妃还在睡,他便直接让彭泽推他出门,准备上朝。
主仆二人经过花园时,老远就听到有些异常的动静,渐渐走近,就看见一片红色身影正在练刀,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固伦自幼习武,不学用剑,却学用刀。她觉得剑招固然优雅华丽,但是太过君子,并不实用。她要学能够制敌杀人的兵器,她第一次握住刀柄时,就觉得这种兵器坦荡霸道,像极了她朝思暮想的某个人,所以毫不犹豫选了学刀。
她的刀法是真的好,纷纷密密,滴水不漏。清晨阳光疏落的光影中,红衣如火的美人收刀而立,尚带着一分未退去的战意和杀气,最是锦上添花。
固伦走到夜钧天跟前,周身气势早已敛尽,她的目光描摹过他的眉目,几乎是低声下气地问:“将军还记得珠珠吗?”
夜钧天眼皮都没抬,漫不经心地说:“本王要去上朝,不可迟到,劳烦公主让开道路。”
固伦悬在半空的心脏一下跌进谷底,她拦住他的轮椅,双眼含泪剖白道:“十七年前,王爷曾在月离和大秦的边界救过一个小女孩,王爷不记得了吗?就算你不记得,论容貌,论聪慧,论手中权势,小恰哪一点比得上我?我休弃驸马,父王为了给阁老交代,故意把小恰养成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准备让她代替我嫁过去,哪知阴差阳错,她竟进了您的王府。王爷,珠珠心里一直记着您,我如今既能为您下厨房,也能为您上战场……”
夜钧天冷冷地打断她,不悦道:“固伦公主,广乐公主不仅是你的幼妹,她现在是本王的正妃。按照大秦风俗,她不姓陆了,她姓夜。公主既然自诩聪慧,说话前却不动脑子,可见不实。”
固伦俏脸煞白,颤颤巍巍地让开了道路,容夜钧天的轮椅过去,等到衡王主仆二人快要走出她的视线,她忍不住喊道:“可是她不爱你,我爱你!”
夜钧天恍若未闻,径直而去。
固伦失魂落魄地回到暂居的小院子,屏退左右后,朝着空气中说道:“照影,你出来。”
一个黑袍男子鬼魅般出现在了固伦的身后跪下:“属下在,公主有何吩咐?”
固伦临窗而立,望着窗外早春新意,低声问:“夏皇后是惊世之才,我不敢与她相比,可是我难道连我自己的小妹都比不过吗?”
照影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回答?”固伦又问。
照影想了想,缓缓道:“在属下心中,夏皇后就是仙人再世,也比不上公主一根头发,广乐公主亦是如此。”
固伦轻嘲道:“是啊,感情之事,你情我愿罢了,有什么可比的。我在你心里完美无缺,在父王眼里聪明绝顶,小十二在衡王殿下眼里,也是一样的。”
她美丽的眼睛闭上,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疲惫忧伤。只是她追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努力了那么久,终究是无法释怀。如今亲眼看到了,也只能怪天意弄人罢了。
照影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决然道:“公主,你若真想嫁给衡王,属下可以想办法替你杀了……”
“照影!”固伦喝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关心我,所以这次不怪罪你。但是兹事体大,小十二如果出了事,衡王不可能坐视不理,到时候查到你头上,整个月离都会有危险。退一步说,她是我亲妹妹,我们两个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手足相残,简直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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