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照影刚才的话吓出一身冷汗,想了想,又说:“这是衡王府里,恐怕隔墙有耳。也不必再耽搁了,我这就去找小十二告辞。”
固伦前来告别时,陆小恰正在试她及笄的礼服,听到消息难免惊讶:“六姐,不等看过我的及笄礼再走吗?”
固伦轻嗤一声:“还真当你我姐妹情深啊,我只是怕你不懂事对衡王不好而已,如今看你们夫妻和睦,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再不走,难道等着喝醋坛子。”
陆小恰给她抢白一通,没敢接话。
固伦看她屋子里的针线布料,忍不住教训道:“别整天就知道弄这些腻腻歪歪的东西,衡王身子不好,大秦国事又繁重,你有空多读读兵书史书,他若遇到头疼的事情,你还能分担一二。及笄之后就是大人了,再不知道帮夫君分忧,让人笑话。”
昨夜还撒娇耍赖的“大人”脸上热热的,低声答应了。
固伦其实心里有气,但是在她心里,个人的爱恨根本不足与国事相比,因此来这一趟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放肆任性的机会,然后便彻底死心了。
她狠狠地敲打了一通陆小恰,最后看小妹妹都快被自己说哭了,才感觉胸臆间一口闷气都散了,豁然开朗,大笑着告辞幼妹,策马离开了衡王府。
等到夜钧天下朝回府,就看到自己的小王妃郁郁不乐地坐在桌子旁喝闷酒,他揉揉发紧的额头,扬声道:“我回来了。”
陆小恰回神瞥他一眼,似乎努力分辨了很久,才勉强认出他是谁。她踉跄着奔过去,扑在他膝上叫道:“天天!”
天天?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夜钧天摸摸她热腾腾的小脸儿,不满道:“喝了多少酒啊,连夫君都不认得了?看你醒酒了我不打你屁股。”
陆小恰趴到他身上,几乎跟他脸贴着脸又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点头确认道:“是天天,我的天天。”
“好好好,是天天。”夜钧天不欲在称呼问题上继续纠缠,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起来,给你的天天揉揉腰,坐了一整天,腰要断了。”
陆小恰迷迷糊糊地起来,解了他身上的束带,抱着他的身子给揉了一会儿腰,忽然问道:“天天,今天忙什么呀?”
夜钧天挑挑眉,撩开她耳边一缕秀发,随意道:“没什么。不过是北元最近有有了些风吹草动,把皇帝给吓着了。”
“哦。”陆小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噗嗤一笑,捏着她玉白的小耳垂反问道:“没听懂是不是?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事,你以前从不过问的。”
她撇嘴道:“我长大了嘛。”
夜钧天心里一动,试探道:“恩,不错,最近又长个子了,我看你及笄的时候就能和绿竹一样高了。”
陆小恰眼睛一亮,高兴道:“那天天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
他见她脸上一片喜色,丝毫未见勉强迟疑,放了一大半心。心道果然小孩子一直宠着是长不大的,固伦公主虽然别有用心,阴差阳错倒帮了他一个忙。
衡王大人带着小醉猫上了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想着,是该把锻炼提上日程了。
陆小恰的及笄礼并不盛大,相反十分简约,观礼的人就只有夜钧天一个。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穿起礼服,在府里摆了香案祝台,笄起童发,拜过月神之后,她郑重其事地行至夜钧天跟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珏,交到了她的手中:“广乐,人言玉不琢,不成器。然玉有不变之常德,虽不琢以为器,而犹不害为玉也,非顽石可比。”
陆小恰收好玉珏,拜道:“谢王爷教诲。”
玉有常德,虽不雕琢而顽石不可比。这不就是在说她即使不学无术,那些庸脂俗粉也比不了嘛。衡王大人真是太会说话了。
及笄礼过后,陆小恰揣着玉珏高兴了好几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夜钧天似乎越来越忙了,每次下朝之后都直奔书房,待到很晚才一身疲惫地回来,往往还泡着脚就累得睡着了。
她自觉失职,赶紧叫流丹准备了补气血的炖品过去书房探望,彭泽守在门口,看到她,远远地过来迎接。
陆小恰微微蹙眉:“你怎么守在外面?里面有人在伺候吗?还是在见秘密的客人?”
彭泽答道:“回王妃,是冯先生和几位郎中在里面,正在帮王爷锻炼。”
他身体虚成那个样子,怎么不好好静养,还要锻炼?
流丹看出她的疑惑,主动解释道:“王妃,王爷身子虚浮,适当的锻炼可以增强心肺,刺激食欲,对身体是有好处的。只是过程艰辛,王爷怕给您知道了难受,就吩咐先悄悄的进行,您要问起,才许下人说明。”
既然是适当的锻炼,为何还会过程艰辛?陆小恰十分不解,她把食盒交到彭泽手里,自己提着裙角走到门边,顺着门缝向里看去。
☆、第三十一章
夜钧天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揽着全身各处,勉强脱离开轮椅,“站”了起来。
只是他的“站姿”实在怪异可怖,有人从背后托住他的腋窝,有人托着他的腰背,还有小厮跪在地上,负责摆正他的腿脚。
饶是如此,他还是累得满头虚汗,腰背佝偻,大腿紧紧夹着,两只被厚厚绒袜包住的废脚不断打着颤,只虚虚地以脚尖点在地面上。跪着的小厮将他的脚心压向地面,他仰头咽了一声痛哼,身子抖得更厉害。冯先生观察着他的面色,及时叫了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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