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分析,若遇急事,大可传信给他,改日再约,但她倏地没了人影,连着随身丫鬟亦消失得没踪,定是遇到危险,连个信也传不出。
虽然李二也是常来沽玉楼找绵绵喝花酒的客人,但这位李二公子与先前那位面相猥琐的大叔,并非同类人。
先前那位,是绵绵的爱慕者。
李二乃杜棉棉的忘年之交。
忘年之交一词,出自杜棉棉之口。
一千多岁的杜棉棉与十四五岁的小公子成为朋友,可谓缘分。
一日暴雨,李二被迫进沽玉楼避雨。
不唤姑娘,不点酒,丢给仇妈妈一锭金子,便只身坐至墙角花几,拿着一柄玉刀,雕刻一尊松木菩萨。
仇妈妈拿牙试金,金锭竟是真的。
这般大方的贵客极少见,于是仇妈妈唤了几个姑娘前去勾搭,欲拉住小金主,多多来沽玉楼消费。
小公子相貌清隽,虽因年少面色稍显稚嫩,但眉宇间贵气盈盈。
姑娘们乐意勾搭,但被公子身边一位带刀武仆吓走。
这头小肥羊不能跑了,仇妈妈思忖着,敲开二楼天字号花房门扉。
请出魁首。
杜棉棉的目的,是征服各色男人,尤其对她不上心的男人。
但自她来沽玉楼,还未见过哪个男人对她没兴趣。听仇妈妈道新来个极冷淡贵气的小公子,倒引得她兴趣。
小公子专心致志做雕工手艺,身侧随着两个仆从,武仆魁梧端肃,不止武艺高强,竟还会些阴阳术法。
还有一文仆,小眉小眼,鬼精灵似得模样,叫小蚊子。
杜棉棉并未贸然前去打扰,而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小花几坐下,素手支颐,看人雕刻。
夜将明,外头雨声渐稀,小公子手中的松木菩萨终于完工,他轻轻吹掉莲花座上的木屑,小花几旁的杜棉棉终于开口,“我觉得这莲花座,不适宜这尊菩萨。”
小公子侧首望她,“依你看,何物可配这尊菩萨。”
杜棉棉款款走去,捧起对方掌心的木雕菩萨,“此菩萨并非端肃相,这眉宇间似有几分飘逸妖冶,配佛家典籍中的曼陀罗可好。”
小公子从谏如流,点点头,现场改刀曼陀罗须弥座。
自那之后,小公子成了沽玉楼常客。
小公子自称天阙城人士,单姓一个李字,家里排行老二,是被家父罚至此地,守塔抄经。
天阙乃承虞国天都,当今正是李氏天下,宿新郡唯有一方皇家拟匾的宝刹,内藏天恩塔,是皇家子嗣贵眷清修反省之地,不难猜出李二公子乃皇亲贵胄。
于李氏族人眼里,李二不学无术,冥顽不灵,嗜好雕刻,于是被罚至天恩寺扫塔抄经。
李二每日扫塔七层,外带找人誊抄佛经,剩余日子便继续做雕工。远在天阙城的李家人得知,伤透了心,一个月的扫塔抄经,延长至一年。
这可乐坏了李二,于是更加的不务正业。
李二与杜棉棉很能玩到一处去,因两人都不务正业。
李二出手豪阔,认为杜棉棉是个人才,不该埋没于青楼花坊,欲为杜棉棉赎身,认作干姐姐。
仇妈妈开了个天文数字,李二掏出天文数字二十倍的银票砸了仇妈妈一脸,仇妈妈差点兴奋到背过气去。
掐着人中揣起银票时,被杜棉棉夺回,转还给李二。
她还不想走,她还未悟出勾人的真谛,她还未搞定裹正。
杜棉棉视金钱为粪土,更得李二公子敬佩,于是亲自雕了个妆奁,嵌了宝珠,送予杜棉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