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葵心中徒然生了一片迷茫,愕然抬头看着师伯,恍然觉察自己原是如此渺小无能。
本无意打击他,金以恒轻叹一声,折扇敲敲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等你有这能力能护得了你师尊,你再来问我这些也不迟。”言毕复又前行。
景葵滞在原地依旧有些恍神。
见他没跟上,金以恒再次提醒:“别发呆了,随我回药访居为你师尊配些调养身体的药来。”
景葵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出了上玄镜,来往路过的几位弟子,见到他乖顺地跟在金以恒身后都有些诧异,以为他又被赏识了什么“特殊能力”,但见尊长,也都各个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及至药访居,领了景葵一同至后园采药,金以恒知晓他心不在焉,采药之际又是仔细叮嘱:“你小心些,勿伤及这些草株。”他绕过药丛,掖袖矮身而下轻折药株以作示例。
师伯平日里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很是悠闲,但对待草药一事却是认真得紧,景葵越发钦佩,突发奇想:“师伯,不如侄儿同您学医吧,或许如此还能帮到师尊。”
金以恒转头,惊奇地瞧着他:“很有想法嘛。”
挠挠耳后根,景葵试问:“不知师伯意下如何?”
金以恒不答反问:“你这是要改换门庭,拜我为师?”
“我……”景葵噎语,倒未曾想到这一层,一时不知如何做答。
瞧出他的纠结,金以恒又问:“你莫不是想从我这里白学医术?”
“师侄当不会如此,只是……”景葵局促,却又无计可施,只好放言,“师伯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师侄当万死不辞,只是这私自拜师一事,实乃背信弃义,非正派所为,侄儿宁可一生碌碌无为,也万不会背弃师尊。”
这番慷慨陈词倒是情真意切,但凡提及有损师门名节一事,这傻小子便是一腔热血满腹正义,也不枉师弟当年力排众议将他带回水云山,金以恒禁不住笑语:“师伯同你说笑罢了,即便我当真同意,你师尊可未必放你。”
眉尖一蹙,景葵疑道:“师伯为何如此说。”
金以恒弯腰继而去折草药,笑而不答。
得不到回应,心知求学一事化为泡影,又恢复垂头丧脑的景葵闷闷不乐,金以恒自是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起身将手中采的草株放置他手中,似是责备:“你这般心猿意马,我如何传授你这关乎人命的仙术?”
愣了一息,恍然悟出他话里的隐意,景葵惊喜地抬头,瞬间元气满满,欲行跪拜之礼:“多谢师伯不吝赐教,师伯在此请受师侄……”
“哎——”金以恒止了他的礼,“这礼就免了。”
虽是如此说,景葵也明白他惯于低调,又闲散惯了不愿带徒,可到底心中仍存恙异:“师侄当不受平白之禄,小小一礼仅表敬意,师伯若不受之,师侄实在愧疚难当。”
金以恒下意识脱口:“你倒是蠢得讨人欢喜,难怪你师尊想方设法也要把你弄到身边。”
景葵一惑:“师伯方才…说什么?”
金以恒忙握拳轻咳一声掩饰道:“天色不早了,为你师尊配的药还得熬上六七个时辰,这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得此重任,景葵兴奋不已,连连点头应声:“嗯!”
这恢复元气的汤药一熬便是一夜,景葵守在炉子前,困倦的脑袋似那小鸡啄米一般,啄到了天际泛出了鱼白肚。
次日回了上玄镜,临门之际,思及昨日之事,景葵心中仍有不安。
卧寝的门被拉开,兆酬踏出屋内,见着呆鹅,正欲开口唤他,只见这呆头鹅近身而来将食盒塞入自己手中便匆匆转身离去。
如此辗转几日,这位二师弟每每见他,便如避瘟神一般逃离,虽不知他躲些什么,可终归是要抓住他的,这日趁他未逃走之际,兆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极为不满:“你这是在药访居住下了?”
被抓住的景葵低着头一声不吭,兆酬绕至他面前再次提醒他:“虽未行拜师礼,但你到底是我选出来为师尊守夜的人,便是半个上玄镜的人,你整日往哪儿跑呢?”
景葵躲躲闪闪,就是不答话,兆酬干脆将他提到了门前,将食盒塞入他手中,告诫道:“此乃你份内之事,你若再逃避,回头也不必待在上玄镜了。”说罢便推开门扉将人推了进去。
措不及防被推入师尊房内,景葵忙转身欲逃:“师兄,我……”
“啪。”他未说出的话被合上的门扉断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