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后门归家,刚到门帘下,恰巧碰到潘氏上楼,看样子没瞧见我。
看时辰,该是她歇晌午时候。
我放下笸箩,复又出门,苗秀秀已经在街上等我了。
半个时辰后。
我俩牵着手,看着眼前苗大娘口中的高门大户,不由面面相觑。
我道:“秀秀,你确定没寻错地儿?就是这处?”
苗秀秀认真点头,指着木门上挂着牌匾,上头龙飞凤舞写了陆府二字。
苗秀秀道:“我娘带我来过一会,我记得这牌匾,准错不了。”
虽我不识字,那牌匾上的字我也不认得,只觉得写这手好字的人,必定心胸极疏朗的,不然没得那意境。
瞧瞧,我倒学会叹词论调来了。
我苦笑,侧首望着几丈外,一面墙上冒出头的蔷薇花,此时含苞待放,万绿丛中点点粉白。
正是如此巧,秀秀要做活的主家,竟是姚二叔家的邻居。
我道:“既是在这里,以后咱每说不定时常见,且回去,我请你吃蜜饯金橙子泡茶,要也不要?”
苗秀秀一听吃的,眉眼弯弯,立马伸出两根指头,道:“要!且要再吃个松花饼,绣了一天活儿,我都饿了。”
说着,两人经过姚家门口,我频频往里头看,既是关着门,我还是期望立马就有人能打开,再见他们一回。
苗秀秀道:“这是甚么花儿?好香啊,迎儿你等着,我摘了与你戴。”
话不说完,这猴儿已三两下爬上墙,登时薅下几只粉白蔷薇来。
我唬了一跳,忙喊道:“你快下来,且别摘那花儿,那……”
“谁在偷俺家花儿!好不要脸!”
一声公鸭嗓从姚家院子里喊开来,并一条小奶狗的叫唤,如此两厢对比,当真是好笑。
我听着这声,只觉无比亲切。
苗秀秀正骑在墙上,手里攥着几多半开未开的蔷薇,屁股一撅,高高跳下来,拉着我就要走。
“偷了东西想跑?小花咬她!”
门吱吖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怒气匆匆跑出来,前头还有只正退毛的黄毛狗,这一块那一块,好不难看。
我却知道,这狗难看是难看,脾气却暴躁的很,跟它主人一个样儿,物似主人型。
我一把扯住苗秀秀,道:“别跑,不用怕。”
苗秀秀立时躲在我身后,把花藏住,生怕别人瞧见似的,又不时盯着那小花狗猛瞧。
我不禁好笑,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
“你个贼没脸的小偷!偷我家花儿,我要拿你去见官!”少年穿着青布绸衫,板着一张脸打量我与秀秀,似乎就要叫官兵拿人了。
苗秀秀探出脑袋,道:“你这人真没劲儿,不就拿你两朵花儿,就骂骂咧咧,好没意思。”
少年顿时怒了,指着苗秀秀手上,道:“两朵花儿?你瞧瞧手上有多少!”
我打眼瞧去,好家伙,怕是有十来枝吧,秀秀你这手咋恁个快,扯这许多做甚?
苗秀秀没话了,扯着我的袖子使眼色。
我咳嗽一声,谦意道:“哥哥息怒,想必你是姚家大郎姚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