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回到府中,又去见了几个住在府中的世家子弟,处理完这些杂务,已是月上中天,谢瑛步回芷兰院,已过了晚膳的时辰,尚未来得及用些点心充饥,便见到唐川门前迎候,看到他便躬身道:“长公子回来了。”
唐川乃谢府管家,素日是谢元最信任之人,谢瑛见他在门前等候,忙回了一礼:“我回来得晚,让唐叔久等了。”
“长公子今日奔波劳碌,才是辛苦。”
谢瑛知道唐川不会无故来找,必是父亲有所嘱托,问道:“可是父亲寻我?
唐川笑道:“正是,还请长公子随老奴来。”
谢瑛点点头,跟在唐川身后穿过庭院,看到父亲身影被烛光映在窗纸上,他知道父亲作息,若在平常,此时早已睡下,留待此时,必是有事相商,便道:“唐叔等我到此时,还请去歇息吧。”
唐川知他父子二人要密谈,便做了一礼,与跟随而来的吕忱一同下去了。谢瑛整整衣冠,缓步走向门前,伸手叩门。
“是瑛儿吗?你进来吧。”
谢瑛便推门而入:“父亲找我?”
谢元放下手中书册,示意长子坐在自己书案对面。谢瑛坐定,谢元便道:“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回父亲,昨日不过是皮肉小伤,郎中包扎过后便已无大碍。”
谢元点点头:“那便好了,此次虽然无事,但你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谢瑛回了声“是。”
谢元又道:“今日,你去见了金绅,是为借粮一事?”
谢瑛知道此事定然瞒不过,见父亲挑明,反倒安了心,答声“是。”
谢元道:“如何?金绅肯借吗?”
“父亲放心,士缙兄已经答应借我一万斛粮。”
“那便好了,凭着这一万斛粮,栾城当能撑到夏收。撑过夏收,栾城便能自给,不至成为浥阳郡之拖累。”
“儿子也是这么想。”谢瑛虽对父亲将栾城看做拖累有所不满,但也并未表明,“临走时,士缙兄还让我小心章冲。”
“为何?”
谢瑛略一思索,叩着书案道:“金氏经商已有三代,商人最重消息灵通。自章冲叛乱后,金氏在黎州的商贸往来虽受影响,但私下里却仍未放弃涟水以南的地界,自然希望洪将军能平定叛乱。想来,士缙兄应是得了什么消息,故有此推断,只是此中牵涉甚广,不好明说,这才在言语间暗示于我。”
谢元皱眉:“他既如此藏着掖着,你又焉知他此话是真?”
“谢氏与金氏乃世交,士缙兄与儿子亦是多年交情,何况我已答应了他,若能收复凤栖郡,定助金氏重开商路。覃州特产向来在中原备受欢迎,利润颇丰,若是章冲得势,金氏与他素无旧交,又岂能将一块肥肉白白拱手相送?金氏如今已是一艘艨艟巨舰,经不得大风浪,与洪将军结好总比支持章冲来得稳妥,儿子以为,金氏没有道理做亏本的买卖。”
谢元听罢点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你说得有理,只是事关重大,你还是要多多小心。”
谢瑛应了一声:“是,儿子已遣人去探听高涂一带探听章冲动向了,得了回报,与士缙兄所言两下对比,自然见分晓。”谢元没再言语,算是认可了谢瑛的答话。谢瑛忍不住劝道:“父亲,夜已深了,饮茶怕是不利睡眠。”
谢元笑道:“你在军中,可是将酽茶当水喝,如今倒管起我来了?”
谢瑛忙低头道:“儿子不敢。”
此时,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唐川从门外进来,从手中托盘上拿起一碗,放至谢瑛面前,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细面。谢瑛今日从早到晚四处周旋,几乎没怎么进食,又在东观楼饮了三杯酒,当下正是腹中空空,见了这面便有些难禁,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谢元将一切收在眼底,开口道:“知道你今日没怎么吃东西,回到自己房里又要替那洪亓卖命。这碗面是给你的,在我这里吃了再回去。”
谢瑛知道父亲嘴硬心软,便道:“多谢父亲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