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累的,虞殊是被我平稳的呼吸声着带入梦的。
几个时辰的静谧良宵一晃而过,正月初一清早,比平日里上朝起身的时候稍微晚些,小单子就来叩门唤我了。
去护国寺要穿的衮冕在架子上挂着,我一脸困顿地仰起上半身,迷迷糊糊地把手朝那伸去,忘了自己还在床上躺着,和架子隔了好几步远的距离。
虞殊醒得早,此时已经洗漱完了。他见我稀里糊涂的样子,忍着笑意握住了我的手,将我带了起来。
我半睁着眼慢慢吞吞下了床,伸手由着他替我更衣。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今日晨起的我困得像是一夜没睡似的,要不是有正事要做,我真想往后一倒,再睡它个一大觉。
“今日早膳皆是素食,圣上要用碧玉粥还是芙蓉羹?”虞殊为我系好玄玉佩,问。
我反应很慢地“唔”了一声,说,“碧玉粥吧。”
直到洗漱过后,那漫卷的困意才逐渐消散了些。
虞殊不随我去护国寺,他不着急用膳,便举着箸替我布菜,默默地看着我。
“圣上,马车已在正乾门外候着了。”小单子端来清茶,道。
“知道了,”我放下了碗筷,对虞殊说,“孤先走了。”
虞殊颔首,随我一同起身,行至门口时为我披上了裘衣。
“殊等圣上回来。”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手心,留下一丝痒意。
其实我更想他能与我一块去,作为君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攥住了他的手,轻轻勾了一下,心想,下一年的今日,我二人定要同行。
从宫里到护国寺要有一段路程,坐上马车后,我抱着软枕在轻微的摇晃中昏昏欲睡。
得醒醒神,我捏着枕头想。
于是我把在帘外呆着的小单子喊了进来。
“圣上要拿什么?”他道。
我说不拿什么,转而问他,“昨夜过得怎么样?”
没有什么会比八卦更能让人快速清醒了。
小单子的脸“蹭”地通红,磕绊道,“圣,圣上问这个做什么,过得,就很普通地走了走,没过得怎么样。”
“啊,”听到只走了走,我有点失望,“他没跟你说什么有深意的话吗?”
“……”小单子羞得抬不起脸,但他又不想瞒我,吞吐半天才道,“说,说了点,但小的没理解,闵大人也没解释,小的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微不可查地坐端正了些,“且细讲来听听。”
“闵大人说了一句看上去很有内涵的话,什么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成为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之类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他说完后,就看着小的,问了一句‘你呢,达成理想了吗’。这是……什么意思呀?”
小单子红着脸,又不好意思又迷茫,作为旁观者,我听着也云里雾里的。
不过,以闵言那语言系统的正常水平来推测的话,我觉得他讲的那么突兀,可能是因为他心里想的是一种意思,但说不明白,组织组织就成了另一种。
就是不知道他原本想说什么,这太抽象了。
“他以前跟你讨论过理想和未来吗?”我问道。
小单子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俩以前见过吗,孤的意思是,入宫以前?”
小单子又摇头,眼神中带着惊疑,“应该,没有吧,闵大人的气质和常人完全不一样,若是见过的话,小的就算把大人的容貌忘了,也应该一下子就能认出来的。”
指尖轻点着枕上的绸面,我颔首,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人的样貌要变很容易,但要改变长久以来形成的独属于本身的气质,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