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守拿命换来的。”
原城太守本是想去帮朝廷的人夺回粮食的,但奈何贼人武力太强,双方联手也完全抵抗不过。
眼看着装满粮食的袋子就要被搬光了,他念着城内受饥苦折磨的百姓,一狠心便下了主意,趁乱抢走了两袋,匆忙运回住地。
知道一旦东窗事发自己肯定会没命,他干脆与下属交代了遗言,揽下了全部责任,当夜就跪朝京城的方向自刎谢了罪。
“……”
我将手中的纸页摔在了桌上,胸口像是堵了一团郁气似的,不上不下地难受。
“山匪的去向暂时还没线索,但,不知璃少御有没有告知圣上,西平周围的几座城内都出现了装官粮的袋子,”闵言看了我一眼,目露忧虑,道,“传言说,百姓只要拿着驻军的腰牌就能去获取粮食,不论是抢的还是偷的,只要有,便能领。”
“这群人的目的,疑似是想让百姓和驻军之间产生矛盾,掀起内乱。”
我单手撑在书案上,掌心被尖角硌得生疼。
真是好一场内忧外患。
“圣上,还要送一批粮去前线吗?”
闵言告诉我,因为饥饿,已有好几例结伴偷军粮的事情发生了,所幸士兵看得紧,没叫他们得逞。
这些粮食光是供军内裹腹都得省着点吃,若再丢失一些,仗就没法打了,所有人都得死。
我问他,“存粮还剩多少?”
各地都受着饥寒的侵袭,处处都缺粮。
赈灾数月,虽有诸王帮衬,也召了百官募集,但这消耗依旧是十分庞大的。
原本还有城内的粮仓可以放开救急,但洪涝淹了好些地方,土地与曾经的住所都被隔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能吃的东西全都被泡坏了,就算拼了命下去捞上来,也不能再为人所食用。
更别说那混浊洪流的森冷刺骨,以及俺藏在冰层之下的大涡旋了,只要下去,就会被卷走,会和那些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一样,变成这深水里的一具浮尸。
眼看着粮仓内的存余日益减少,我不免有些焦虑。
国库里的金银宝物们在这样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已经逐渐失去了他们的价值。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若是他们都能就地变成粮食,那该多好。
因为如今就算有再多的银钱,也购不来食物了。
我曾向交好的邻国表示过贸易的意向,但他们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去,甚至有些更为惨烈,皇城都被淹了。
谁都想祈求援助,但谁都没有余力可以助人。这场浩劫平等地降临在了每一个国度内,想要渡过去,只有自救这一条路可走。
“不多,但还可以再撑几个月。”闵言道。
“嗯?”我有些意外,“陈粮不都快用完了吗,新粮怎么还能撑那么久?”
“不只是新粮,兆王府内抄出来的那些和璃少御这么多年囤下的年俸都存在了另一处粮仓,还有臣私库内的,以及父……先帝在皇陵边上修筑的暗室里藏下的不少粮食,并起来暂缓眼前之急是够用的。”
“暗室?”我完全不知道此事,面露茫然。
闵言与我解释,这是国师进言修建的,说能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国师竟有如此神通?
我将信将疑,但有粮便是好事。
“山匪尚未抓获,匆忙运送的话,只怕又会被有心之人劫走,”我轻轻敲着桌面,心中飞快地盘算着,“不如在派兵前往边境时,随军押送过去。”
这样或许能安全一点。
闵言颔首,“圣上考虑得是。”
很快,朝中重臣陆续赶来,齐聚御书房与我共商抵御蛮贼,夺回城池的对策。
“圣上,蛮族如今成功侵占我朝领地,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恐怕不会就此收手。要等京城派去的军队赶到前线再反击的话,紧赶慢赶起码得等个小半月,期间易生变数。”
说话的人是兵部尚书卞嵘,他曾做过前朝大将军,在沙场上与蛮族周旋厮杀了许多年,对蛮人出招的路数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