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无暇顾及心中的异样,伸手接过时发现她光洁的手臂上新增的块状红色伤痕。
“你的手臂……怎么了?”
“啊,这个呀,没事的,不用担心,我不太会用家里的烤炉,烤点心的时候被烫了下。”
他看她毫不在意地甩着手臂,只能皱着眉提醒她。
“你是‘钢琴家’,欧罗拉,要爱护好手和臂膀。”
“我会的,弗朗索瓦,这次不一样……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呢。”
她鼓起的脸颊像是一只囫囵吃着橡实的松鼠,听到上菜的脚步声,她的眼中再次放出光芒。
肖邦不禁被欧罗拉勾起了好奇,他没有说话,只嗅到佩蒂特刚放下的盘子里,满是诱人的香味。
一块块心形的厚饼干,或裹着薄薄的巧克力涂层,或简单地撒着一层白色糖霜。酥脆的外皮配上内里海绵般的孔洞,咬下去会在舌床上铺开一地的姜香。
“上帝啊,竟然是姜饼面包(grbread)——”
“哇,弗朗索瓦,我真高兴你能认出来。这是我唯一能做出来带有波兰味道的点心,要尝尝看吗?”
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赶紧取了一块,细细在口中咀嚼。
关于波兰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中泛滥。轻咬,吞咽,他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在蜿蜒流淌的维斯瓦河上游追寻着哥白尼的脚步——他还是那个吃着姜饼,仰望星空的男孩。
“这个味道……是托伦!”
仅这一组简单的发音——torun,就叫肖邦几乎落下泪来。
“能被你喜欢真是太好了。这个口味的姜饼,肖邦也很爱吃呢。”
肖邦,又是肖邦。
世界上最好吃的姜饼,他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主动】
果然,踏上马车独自一人来拜访所谓最后的亲属,就是一个大写的错误!
哦,都怪咖啡馆那架胡桃木立式钢琴太诱人,她的手一刻都不想从黑白键上离开。这几日沉浸在回忆音乐演奏的幸福里,欧罗拉直接忘记要去“了解自己”。
直到她彻底恢复元气,一辆算得上漂亮的马车停靠在旅宿的小店门前。
原来,“我”来德累斯顿是投奔亲戚的。
原来,“我”的亲戚正好在这度假。
原来,“我”姓沃德辛斯卡。
……
沃德辛斯卡?!
浑浑噩噩地上了马车的欧罗拉,此刻的心情不亚于昨晚把老店主的立式钢琴弹崩时的无语陈杂——她不过应邀弹了首激昂点的《李斯特练习曲》而已,琴弦竟然就断了——虽然店主开导她钢琴放那做摆设太久,琴弦早就老化该更换,但她依旧被刺激得精神好一阵恍惚。
在十九世纪,李斯特总是代表着“钢琴杀手[1]”,无情地收割着琴弦的寿命。
那“沃德辛斯卡”这个词,则是代表着肖邦的冷漠,将她的灵魂冲击得飘来荡去。
历史上,肖邦曾有一次最接近婚姻的机会,他有过一个姓“沃德辛斯卡”的未婚妻。但最终婚约无疾而终,成了他的“莫雅-比耶达(ojabié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