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极必反。谣言不攻自破,江水与江山在蜀中的关系很快便由大家所知,关于江家丫头,侯府嫡女的议论也越来越多。
秦姨娘见火势调转方向,顺势往里添了一把柴,烧的更旺些才好。
有人的关注点,在江水的身世上面。
“这宋冬华是侯府嫡女,这下又来了个将军当哥哥,还嫁给了裴府,幼时有多苦,现在就有多显赫。”
“这送往蜀中这么些年,怎知她就一定是当初那个小女孩,说不定为了攀附权贵,自己找回去的也没准。”
有的人的关注点却转到了裴回身上。
“这裴府当初求取侯府嫡女本就让人迷惑,原来别人哥哥早就上战场立军功,如此下来,两个武将与一个文臣的联合,在朝中的势力将难以撼动啊。”
这一点本不是难以想到,只是秦姨娘将之无限放大,添油加醋,才越演越烈。
朝中参裴回的奏折一本接着一本,结党营私,徇私舞弊,贪没军粮,甚至还有挑起战乱的说辞。
舆论一旦被引导起来,那些人,甚至会不分青红皂白,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对着当事人劈头盖脸一顿指责。事后就算是发现自己错了,会转而去骂当初的“同伙们”,在言论斗争中,永远充当批判者。
皇帝当然知道无风不起浪,本就对这个裴回有所忌惮,如今种种罪名强加上去,不罚难以平“民怒”。
当然人人都向往和平,可裴回在远离京中千里之外抵御外族,他们对这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多的只是羡慕与嫉妒,此事一起,将对朝中权贵的愤恨转移到他一人身上。
裴回,还未下朝便被关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局,设局人之间甚至没有联系与沟通,只是做着自己的那份。秦姨娘不愿意江水嫁得好,不愿意刘夫人与女儿冰释前嫌;其余无名之人只是单纯厌恶权贵,不论是谁,有了苗头就莫名愤恨;言官看皇帝脸色行事,满腹笔墨,夸张些手法有何难处。而这最终决定者,只是顺着所谓民意与君心,趁机打压自己的顾忌。
在家中的江水隐隐觉着心中郁闷,便叫上星月去茶馆一趟。
“少夫人,这风口浪尖的,您还是少出府吧,省的多嘴之人又嚼舌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将军在朝堂上顶着数张奏折,我怎能藏在家里。虽难以自证清白,但是到这乱世中走一遭,看看是否遗落了什么线索也是好的。”
今日冷得很,江水一直未踏出屋子。刚推开门,眼前忽的明亮了起来。
昨夜原是下了一夜的雪,厚厚的堆了一层,不似蜀中那般薄薄一层银装素裹。今日雪却更加沉闷,屋前一串脚印直通门口,她知道是裴回上早朝留下的。枝头枯叶还未来得及落下,就被这急急的风雪给掩盖,重重地压低了枝丫。
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几分,似是将尘世的污浊都掩埋,其实污秽只是在暗地里生长。
“少夫人,披上大氅,不要受凉了。”星月知道外头降温得厉害,给蹲在门口的江水披上一层雪白的大氅,摸上去柔软细腻,在屋内放久了,甚是温暖。
茶馆中人声鼎沸,看似与往常无异,江水走过时,声音却小了几分,明显感受到有目光相追随。
江水倒不惧,疾步上了二楼隔间,星月跟在后头,埋着脑袋,碎步快要跑了起来。
“你怎么还来了,近日来各种流言蜚语,你更应当躲着才是。”白宛见江水第一面,就蹦出口来。
“可我也不能一直蒙在鼓里,等着它消停吧,我来看看形势如何变化。”江水径直走到白宛旁边的椅子旁坐下。
“唉,如若不嫁给他,他也不会徒增这些烦恼。”
“你不嫁给他,他会徒增另一些烦恼,别乱想了。”白宛想起当初裴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好笑,他是一定要娶她的。
“这茶馆背后便是那武夫的夫人,好好一个女子,非要抛头露面,不知廉耻,带的风气不正,你们怎还在这里喝茶。莫不是支持他们的?”
恩爱头一个响亮粗犷的男声传来,白宛瞬时眉头紧皱,甚是不耐烦。她将欲起身的江水给按下去,走到廊间。
外头乌泱泱一片人,显然是来砸场子的。
“这是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开的,你们今日要想做什么。”
白宛在商场沉浮多年,眼神犀利,语气强硬而洪亮,震得人群忽得安静。
“白老板莫不是为那武夫夫妻开脱?这京中最嘈杂之处便是此,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必然从此传出,谁不知道你们茶馆的名声。”
白宛冷笑,这倒是像在夸自己:“多谢这位壮士的美言,不过茶馆还有诸多不足,还需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