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好轻叹一声,这都是咎由自取。
“奴才回宫的时候,瞧见慈宁宫的首领太监鲁宁往乾正殿的方向去了,”冯大海猜肯定是去请皇上,这回太后是真的要恨上他们坤宁宫了。
倒是不意外,李安好后仰躺回摇椅上。随着摇椅轻轻地摇动,她的心绪也跟着渐渐归于沉寂。
苏氏那举起的簪子,不管落没落到她身,众目睽睽之下,刺杀皇后的大罪是无从抵赖。把柄递到手,皇上是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李安好微挑唇角,敛下眼睫,垂目看着翻开的这页纸头,手指滑过“连坐”二字。姜堰苏氏可
是两百多年的大氏族,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生了妄想,将嫡系长女嫁入天家。
荣亲王妃苏氏茳苑的嫡房哥哥,工部尚书苏庆和,危矣;礼部侍郎常赟,危矣;津边府知府苏余,危矣;盛产织绣的蜀州府知府……
看来皇上要忙一阵子了,不过像这样的忙碌,他应是极喜的。
钟粹宫,淑妃回来歇息了一会,便准备上书皇后。
“娘娘,您真的要让韩嫔搬到东侧殿?”烟霞有些不认同,说璐女是主子的亲妹妹,但主子进东宫时,璐女还小,两人根本就没什姐妹情。
璐女性子又张狂,什么都喜争风,她是真怕其会拖累娘娘。
淑妃无力地深叹一口气:“本宫瞧她也嫌烦,但却不得不顾着武静侯府。”今儿苏氏那劲儿,她是看在眼里怕在心里,“咱竖着耳朵等着吧,苏氏这事远没到了结时。”
韩璐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能稍稍安心。
“等韩嫔醒了,奴婢将今日坤宁宫里发生的事巨无遗漏,一一说予她听,”烟云挽袖磨墨,但愿韩嫔能收敛脾性,时刻紧记背后的家族门楣。
“是要说给她听,”淑妃倚靠着椅背,双目平视前方,想着武静侯府,自入东宫,她就再没回过侯府:“说句你们都不信的话,本宫是真觉韩逾比二弟更适合支立门户。”
韩逾幼时身子就弱,大概也正是因此,他性子特别静。她不喜欢韩逾,自有他那天起就厌恶。拉开书桌的屉子,其中藏着几本泛黄的书。
当年她入东宫的前一夜,韩逾着人给她送来了一份大礼。《女戒》、《女论语》、《宫训》以及《大靖律例》。
收到这份礼时,她气恨不已,现在看来却是要谢谢他。
慈宁宫里,太后闭目坐躺在榻上,由井嬷嬷帮着揉额两侧。她信李氏安好说的话,知道其不会轻饶了苏昭容,只是没想到李安好会逼苏昭容至此。
刺杀皇后啊!那是捅了天的大罪。
她不能让皇帝去动姜堰苏氏,削弱荣亲王势力。荣亲王和贤亲王的平衡不能打破,不然没人牵制贤亲王,她就算杀了皇帝,也是一点机会也没。
“皇上驾到……”
太后睁开眼睛,掩去眸底的锐利,抬手拨开井嬷嬷
,坐直身子。
进入殿内,皇帝如往常一般神色淡然,上前拱手:“太后安,”不待太后吱声,他就放下了手,见主位被占,也无心再找地坐,将双手背到身后直白问道,“您找朕来,可是有事?”
早就习惯了他这般,太后也没觉刺眼:“苏昭容的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皇帝弯唇轻嗤一笑:“您不提,朕差点忘了,”抬手拱礼,“儿臣谢谢您将那毒妇送进儿臣的后宫,”没有苏氏这一出,他还要费心思琢磨如何拔去姜堰苏氏在朝中的势力,“母后为儿臣计长远,儿臣铭感五内。”
心都被气得抽疼,太后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和,婉婉说道:“也是哀家识人不清。”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怎么能怪太后?”皇帝语重心长地道:“况且人心易变,此一时彼一时,苏氏会有今天全是自作孽,”挑唇落寞一笑,“与您无关,您无需太过自责。”
太后看着这个长在坤宁宫的先帝皇六子,神情郑重地说:“皇帝,苏氏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果然是为这,皇帝微敛凤目,回视太后,品着她眼底的虚,坚定地摇头:“后宫妃嫔都看着呢,坤宁宫的宫人也在场,朕若是掩下苏氏清音刺杀皇后之罪,就是藐视《大靖律法》,不堪为帝。再者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母后要皇后如何立足?”
“苏氏刺杀皇后,难道皇后就没有一点错?”太后厉声斥道:“皇帝,你娶的这位主太咄咄逼人了,”起身下榻手指上午懿贵太妃所在的位置,“今儿在慈宁宫,当着哀家的面,她就敢训责你的生母,简直就是目无尊长。”
皇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话不能说半截,”回头看向压不住怒气的老妇,“太后怎么不言明太妃说了什么?皇后总不会无缘无故训责太妃。”
“那是你的生母,”太后大睁双目瞪着皇帝,貌似不敢置信皇帝会如此冷情冷性说出这般话。
“朕没忘,”皇帝弯唇笑之,丝毫不在意太后的怒气:“倒是您做了二十七年的皇后,十一年的太后,竟把祖宗规制给忘了,分不清尊卑。”
只要懿贵太妃一日不是太后,即便是他生母,他的皇后也为尊
。现今活在这世上可堪“母仪天下”的唯两人,不过很快就只有一人了。
“你这是在伤你母妃的心,”太后很不高兴,皇帝太爱重李氏了。
皇帝蹙眉抿唇,状作思虑左右两难样:“要皇后尊懿贵太妃,朕是千万个愿意的,只是宗室那里,就得麻烦您亲上书了。承恩侯府无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