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了,”太后右手紧捂心头,胸腔起伏剧烈。想朱氏与她平起平坐,是绝无可能,她不允。
看她气喘成这样,皇帝闭上了嘴,他还真怕她死了。毕竟一旦她死了,有些事情就成了死无对证,那他岂不是白白供了她这么多年?
缓过了气,太后不再接着刚刚的话说:“你真的要动姜堰苏氏?”
皇帝嗤鼻一笑:“要朕提醒您一句吗?”
太后无视皇帝的警告,继续说:“你根基未稳,就急着动几百年的大氏族……”
“后宫不得干政,”皇帝不欲听她废话,直接打断冷言道:“前朝之事如何,朕自有决断,还望太后有空把《靖宗训》请出来好好研读,别年岁老了,什么宗训都敢忘。”
傍晚,燕茂霖下值后匆匆回了府就入了书房。燕景氏闻讯置备了晚膳,让周嬷嬷拎着,去了前院。
“老爷,妾身带了晚膳,您用一些再忙。”
埋首坐在书案后的燕茂霖,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律案,快速地翻着:“先放下,宫里出事了。”
燕景氏心一紧,两步到了书案前:“是皇后吗,元元怎么了,是不是太后?”
“皇后安然,”燕茂霖蓦然停下翻页,双目定在纸上快速阅览:“出自姜堰苏氏旁支的苏昭容杀害宫女,以血养花,被皇后发现了。罪证确凿,她恨极竟当着皇上和众妃嫔的面刺杀皇后。”
用了足足五息,燕氏还回过味来,垂目去看丈夫手里的书:“您知道这事,可是皇帝已经将苏氏下了诏狱?”
“苏氏是后妃,怎能下诏狱?”看完太宗时期的先例,燕茂霖便笑了,他明白圣意了:“皇帝已将她赐死。”
“赐死?”燕景氏瞠目,恼道:“就这么轻轻放过?”
燕茂霖摇头,抬手示意她坐:“稍安勿躁,你忘了苏氏是当众刺杀皇后,她活着还是死了,已经没
那么重要了。除却皇上,满宫妃嫔都有目睹,这是无从抵赖的大罪。”
是她乱了心智,燕景氏舔了舔唇:“那您是怎么知道内宫事的?”
将手里的律案递给妻子,燕茂霖也不瞒她:“下午散值前一刻,御前的人将苏氏的供状和宫人的供词送去了大理寺和都察院。大理寺卿狄闻透给我的。”
细读这则先例,燕景氏了悟了,抬眼看向丈夫:“皇帝是要将刺杀皇后的事闹出声?”太宗时期,一宠妃因被皇后无意弄伤脸,毁了倾城之貌,愤而拔簪欲杀皇后。
后因皇后愧疚,且太宗和太后不欲伸张,只是将宠妃打入冷宫,并未罪及其家人。
燕茂霖点首:“只有将苏氏刺杀皇后之事推到百官前,摁在《大靖律法》上论断,皇上才可名正言顺地拔除姜堰苏氏在朝中的势力,斩荣亲王臂膀。”
姜堰苏氏屁股坐歪了,怪不得皇帝要除之。燕景氏合上律案:“明日早朝,您这个嫡亲舅舅可别避嫌。”
“那是不能,”燕茂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下值时,我路遇曹魏,随口说了一句最近得将四方城门盯紧点,以防有贼往外逃。”
曹魏是皇帝提上来的禁卫副手,燕景氏面上有了笑意:“苏庆和大概是做梦也想不到姜堰苏氏会毁于一后妃手里。”
翌日早朝,六王一个不少,时有抱病不来的奉安国公陈弦也在列,镇国公唐嵕、世子唐逸幽均神色肃穆。已有听着音的官员,个个心情复杂。
慧余方丈说宁诚伯府三姑娘命格贵重,非一般人可承得住。皇上不怕死娶了,还真是旺极。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跪拜。
落座龙椅,皇帝目光自六王身上掠过:“众卿家平身。”
“谢皇上。”
不等百官起立,工部尚书苏庆和就出言请罪:“皇上,苏氏清音刺杀皇后,罪该万死不容恕,”痛哭流涕磕下头去,“其虽非出自姜堰苏氏,但同属一宗,姜堰苏氏难以推责,臣诚请皇上罪责。”
“皇上,苏氏清音与姜堰苏氏虽同属一宗,但却早已出了五服,臣以为罪妃苏氏不教与姜堰苏氏并无大干系。”
燕茂霖正欲出列,不想奉安国公比他快了
一步。
“皇上,罪妃苏氏并未与家族门楣割裂,且为宫妃多年,有惠及氏族。刺杀皇后乃是诛灭九族的大罪,父族在列,姜堰苏氏作父族,岂能无责?”
听着这义正词严的陈述,镇国公唐嵕撇了撇嘴,到底是在皇上那过了明路了,陈弦说得就好像他们家没刺杀过皇后一般?
跨步出列,他也得上:“皇上,罪妃苏氏滥杀无辜,以血养花,何等凶残?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身负管束后宫之责,查明真相还无辜被杀的宫人公道,不负国母之名,慈爱天下,”跪地叩首,“还请皇上也给皇后一个公道。”
燕茂霖、唐逸幽、狄闻等立时纷纷出列大声附和:“请皇上给天下万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