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饮月不曾想到的是,他在阴阳两界的一举一动,皆被水镜完完整整地呈现出来。
谢积光与宿家家主宿朝鸣扯皮许久,早就不耐烦应付下去,慢吞吞直起身子:“来我阴阳两界的究竟是不是宿家小姐……这回宿家家主心中该有定论了吧。”
他眉眼无精打采半垂不垂,分明颓唐厌倦,依旧难掩那副好看极了的五官相貌。
那种俊和顾盏如松如岩,淡漠高华的俊不一样,谢积光俊得极有鲜明的烟火气,像华灯初上时满楼的高挂灯火,春衫行过时鲜衣怒马的少年遥遥回首。
他一身锦衣华服,苍青丝缎上玉佩琳琅,较之阴阳两界界主,更像出门游街被砸鲜花满身的纨绔公子。
宿朝鸣脸色不大好看,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确实是阿月来寻的你们阴阳两界,先前我不信阿月会做出这种事,多有误解,叨扰界主了,万望见谅。”
谢积光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知道就好。”
亏得他是宿朝鸣,宿家家主,全天下有数的大乘巅峰。换个人来老和尚念经不听不听,全世界都想陷害我女儿,看谢积光把不把他脑壳打飞。
想到此处,谢积光犹不解气,冷笑一声讥嘲道:“我阴阳两界收钱不办,若不是你宿家的小姐过来花钱请人,你以为阴阳两界派人去杀顾盏是日行一善?”
“再说,宿大小姐什么脾气你做爹的不知道?”
宿朝鸣顿住手上抚须的动作,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界主说的是,我这做爹的,原该更相信一点我女儿的。”
谢积光:“???”
他犹疑望着手上的茶盏,一时竟不知是该饮下去好,还是该给宿朝鸣来一下让他清醒好。
宿朝鸣:“阿月固然是有行为失当之处,可最后认识到她所做不当,坦陈一切,一己承担。这样的气魄,实在不辜负我对她一番疼爱。反倒是我目光狭隘,怀疑起了阿月。”
说到这里,宿朝鸣一片唏嘘感慨,眼眶甚至微微发热:“我原该更相信一点阿月的。”
慷慨激昂说完,宿朝鸣才发现谢积光一直沉默不言,不由疑惑道:“谢界主可是觉得在下说的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要不然怎么一直不说话?
谢积光冷着脸,啪嗒一声重重盖上茶盏盖子:“没事。”
反正他阴阳两界拿钱办事,收钱尽职责,其他一概不管。
管他宿朝鸣滤镜厚不厚,眼睛瞎不瞎,脑子坏没坏。
另外一边,顾盏的我知道三个字,将宿饮月震在原地,如坠冰窖。
虽说宿饮月想过顾盏会起疑心,但顾盏这句话,仍是直接得超出他预料。
顾盏漫不经心地拿剑尖挑开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阴阳两界侍卫:“知道我回来,又恨我到入骨,不惜花重金也要杀我的人就那么几个,加上你出现的时间地点——”
他瞥人时淡漠瞳孔恰好融了眉梢的一缕锋芒,咄咄得不给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仿佛下一刻就要见血封喉:“你说我猜不猜得到?”
事情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宿饮月反倒冷静下来:“你想怎么办?”
“别,我哪敢对宿大小姐指手画脚?”顾盏虽是在笑,笑里意味却冷得惊人:“否则岂不是连自己哪天被买凶都不知道?”
宿饮月好似没听见他话里藏的刀子,理所当然点点头:“好,那由我来说,来决定。”
他性子里的那点骄傲终于藏不住头。
世上天生有这样的人,如玉不沾尘,抢尽所有风光瞩目,一人独断:“血债当由血债,既是我买凶杀人,当由我偿还于你。”
来之前,宿饮月已想好最坏的退路。
剑三的游戏技能中,有一个叫做断绝经脉,作用是制造出经脉断绝,假死复活的表象,然后伺机复活。宿饮月一看到它,就觉得用来假死逃生真是在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