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兄弟,活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为金钱出卖自己的生命?
他假作听不懂谢积光话中深意,微微偏头,发如乌檀而肌肤素白,不带半分烟火气道:“下次我想杀何家家主,我会来寻你。”
口吻里将与宿家家主平起平坐的何家家主贬得不值一提。
谢积光愣了一下,开怀而笑,毫无芥蒂道:“好,宿大小姐敢下这单,我亲自接。”
一个敢说,另一个也真的敢接。
宿饮月点点头,收回眸光:“那界主保重。”
替你解了一次围,剩下的自求多福。
看谢积光这样,就算不惹上顾盏,也会惹上何家家主王家家主李家家主。
人活着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作死?
他没来得及感慨更多,便被顾盏带离了阴阳两界。
临走时,宿饮月似乎听见隆隆的几声沉闷巨响,伴着惊惶愤怒的咒骂喊叫。
如果他回头,隔着被撕裂的扭曲空间遥遥回看一眼,便会发现阴阳两界几息前还辉煌巍峨的楼阁,此刻大半化作尘土滚滚,遮天蔽日。
百尺高台,一剑平地。
而顾盏的佩剑始终静静待在鞘中,隐而未发。
“尊主。”向熹颤颤巍巍唤谢积光,拳头握得死紧:“顾姓小儿嚣张至此,尊主何不给他留个教训?
反倒放任他毁了半座阴阳两界?
后面半句,向熹不敢问。
“不是不想给。”
谢积光回答得平心静气,好像根本没有身为界主的偶像包袱,也好像力有不逮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我要护住你们,便不能分心他顾。”
“我护住了你们,他毁了他想毁的,谁都没输,谁都达成了各自想要的,算是扯平。”
向熹的心跌至谷底,通体生寒。
他明白了顾盏走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压着狂跳的心,请示谢积光道:“尊主接下去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子?”
“怎么处理?”谢积光认真考虑片刻,喟叹道:“那大概是更想接宿大小姐的单子了。”
顾盏将宿饮月带到宿府门前,眉头微蹙,无端道:“不是为你。”
“你是说你毁了阴阳两界的那一剑?”宿饮月颇感莫名其妙,“我自然明白,你是因为顾家的事情出的剑,用来泄愤威慑罢了。”
不知为何,顾盏眉头仍未松开,好似压着淬过的冰:“我的剑,从来只为我自己而出。”
他语焉不详得宿饮月有点好笑:“这我知道,顾家是你生你之地,顾家族人是养你之人,你因此出剑自不奇怪。”
他们在宿府正门逗留之际,管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打开厚重雕金的门扇,门口一双瑞兽嘴里衔的明珠将身后长廊照得一览无遗,灯火伴着侍女身姿,缓步而上楼台。
“小姐和家主真是一步之差,家主刚从阴阳两界回来,小姐后脚也到了。”管事见顾盏是宿饮月带来之人,不敢怠慢,连忙请教道:“不知这位前辈该如何安排?”
宿饮月拿不准顾盏的意思,索性直接问他:“要不要在宿家住一段时日?”
他眼睛如艳阳天的秋水,潋滟冷澈,将所有情深情浅,爱意恨意,都分毫毕现地映照出来。因为无瑕,所以事无不可对人言。
顾盏最终没有多说,应了一声:“好。”
“阿月。”
宿朝鸣坐在宿饮月对面,忧心忡忡地唤了他第十二声。
他身前陈列着醒魂木做的书案,龙角雕的枝灯和鸾鸟尾羽编的挂毯,,无一不是能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连城珍宝,却无法使宿朝鸣眉头间的深褶松开一二。
可见有钱有势并不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