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积光也非执意要杀来人,朝窗外朗声笑道:“来者是客,何必鬼鬼祟祟躲在窗外偷窥?不如直接进来罢。”
衣服摩擦草叶的声音静下去,听动静,来人先是犹豫片刻,随机跳窗一跃而入,雪白底,水墨阴阳的衣摆在松青地衣上格外显眼。
是宿饮月所认识的人,陆亭。
只是陆亭比起白日里来,状态差了太多,眉梢眼角都堆着郁郁的沉重之色,将年轻人原本该有的朝气也压得耷拉下来。
谢积光凉凉道:“我看陆亲传一表人材的,也该走点光明正大的路子,摸黑偷窥着实不适合你。”
好歹化神巅峰,躲在花草丛里都能弄出点动静,说出去谁会信这是道门亲传?
啧,丢人。
陆亭没和他争辩,反倒歉然道:“情况所迫,不得不冒昧前来,还请两位见谅。”
一夕时间,他像是被磨去所有的轻浮傲气,如玉石被磨开温润内敛的光,既是苦难,也算成长。
什么能叫圣人亲传趁夜前来,说是情况所迫?
宿饮月郑重起来,直接道:“陆亲传请说罢。”
陆亭溜出来时下了莫大的决心,什么难关死生大事考虑过一遍,甚至想好了被他师尊发现以后,自己的墓志铭该怎么写。
但真正要说时,他又无所适从起来。
他说话显得有点笨拙而颠三倒四:“你们一定要小心,道门圣人,就是我师父,他在想着怎么把你们一网打尽。”
陆亭的话语很短,里头的信息却着实太重。
宿饮月:“???”
他用了好一段时间才消化完陆亭所说,由于过分的震惊,开口也显得小心翼翼起来:“那个…我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陆亭肃然道:“你说。”
宿饮月:“你们四门,要不要干脆考虑一下并入魔道算了?”
这是什么全员恶人的人设?
宿饮月忽然理解了原著里顾盏为什么要拳打四门脚踢五家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为什么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顾盏选择。
谢积光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陆亭:“???”
现在是讨论并不并入魔道的时刻吗?
生死存亡关头,能不能先想点要命的?
“好了,说正经的。”宿饮月嘈一句后自己也收敛起神容:“陆亲传既然说你师父想对仙台城中的人一网打尽,总应有个前因后果罢。”
陆亭雪白的衣摆被他揉得一团皱。
陆亭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是大逆不道忤逆师长,也是背后捅刀有违孝义。
陆亭人生前百年所受的教育都教他唾弃这种行为,当头罩下的现实利益也教他该与此背道而行。
但当真正提及时,陆亭松开衣摆,心绪出奇得平稳:“是因为证道天下的事。”
宿饮月刚听就想吁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破事。
“师尊所告诉我的,大致就是这些。”
陆亭复述了一遍他与道门圣人的谈话:“至于师尊打算怎么做,如何做,他未曾提及过,我不知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这是底线。
他可以提醒宿饮月小心,但不能站到宿饮月这边来朝着道门圣人刀剑相向。
宿饮月理解他的心思,没有逼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仙台城那么大,人那么多,为何陆亲传独独要告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