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仪优雅地抹去额角滑下冷汗。
裴修仪要了一匹快马,从玄机阁总坛所在石峰山赶往分坛焚香楼。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一抽马鞭,加快了速度。
这场雨来得蹊跷,掉着雨点,天空却没一丝黑云,日头明晃晃地照耀着大地。
“驾!”裴修仪夹紧马腹,生怕自己错过时间。
天上下雨、红日仍在、细雨将停之时,就是神子登坛时机。
谁知道这雨水……到底何时会停?
此时,焚香楼最顶层上等客房里。
鸿曜双手抱胸沉默地站在床头,凝视睡得正香谢怀安。
看了一会,鸿曜隔着被子找好角度,一巴掌打到谢怀安屁股上。
“啊!”谢怀安一激灵,缩起来打了个滚,抓起被子蒙脸一气呵成,“陛下!”
鸿曜继续抱胸而立,仿佛无事发生过。
过了一会鸿曜悠悠开口,看不出心情如何:“朕之前怎么说?让先生歇息到下雨之时,朕来叫醒。先生说申时一刻即可。”
谢怀安刚睡完午觉,还不是很清醒,搓了搓脸说道:“好像是吧……”
鸿曜道:“现在就是申时一刻,这雨已经下了半柱香了。先生能耐了,会哄人了,是打算睡到雨停再更衣吗?”
“这不是想多睡会……”谢怀安瞒报了时间自知理亏,拽着被子露出半张脸偷笑,“不着急,还要再下半个时辰呢。”
鸿曜神情逐渐阴森。
谢怀安:“我这就起。”
窗外雨丝打着屋檐,丝毫没有减弱迹象。
焚香楼周边几条街巷已经聚起了人群,大多是衣衫褴褛贫户,期盼能再领一份米面。
同一条街酒肆,视野上佳雅间均已被包圆,有达官贵人派家丁来打探消息。一扇扇窗户开着缝,收拢着楼下动静。
得了疥疮挑夫、羊井儿巷寡妇,还有吏部官员萧惟深、小偷飞飞各自寻了位置站在人群里,等待着天空放晴那一刹那。
有忍耐不住流浪汉凑到最前,远眺讲经台。
“雨小了吗?台子上有动静了吗?”有人低声问道。
“神子说能卜算失物,俺就想问俺啥时候能找个婆娘。”
“没瞧见圣塔人啊,新解贱妾也听不太懂……神子是真吧,只有神仙老爷才能算得准,贱妾那可怜大儿啊……”
“圣塔将至!圣教照耀人间!你们要是踏上这条街一步,就是渎神叛教。这世上唯有天师能知天意,没有神子,这就是个该剥皮火烤妖道!”
“雨将歇时候开坛,雨将歇……这雨根本就不见小,哈,糊弄人吧,走了走了。”
“急什么,讲经人既然号称神子得了神谕,不就是在说神子知道老天爷怎么想,能卜算天意吗?”
无数嗡鸣低语中,玄机阁弟子们神情也略带焦虑,不时瞥向焚香楼大门。
厚重錾铜雕金凤大门后,谢怀安被扶着下了楼。他身披鹤氅,眼蒙白纱,清雅而缥缈,仿佛随时可乘风而去,回到仙宫殿宇。
鸿曜缩骨矮下身形,脸戴狰狞黑面具,扮成神侍搭着谢怀安手。
周隐脸戴诡异红面具,扮成神童,手持经卷与笔。
玄机阁二当家裴文正和玉面神医凌子游留在最后,神情庄严肃穆。
雨声碎珠般落在青石板路上,仿佛没有止息之时。
“先生,几时出门?&ot;鸿曜问。
谢怀安闭目静思片刻,温声说道:“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