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劈柴声断断续续响了两下,最后,秦岳放下柴刀,低头看肩上的人。
“蔓娘?”
心月闭着眼睛,佯装不应。
秦岳又唤了一声“蔓娘”,他声音跟赵霁不同,是粗犷而低沉的,像海潮卷涌着的砂砾。
心月心口疾跳,坚持着,没做声。
秦岳回头,轻轻地拍净手掌上的柴渣,又抓起衣袍擦了两下后,抱起心月。
心月走前没有灭灯,一盏油灯放在镜台上,铜镜里,一个糙汉抱着一位美娇娘放在床上。
床幔半挽,影影绰绰,秦岳给心月脱下鞋袜,想了想后,又替她解开外面那件夹袄。
笑笑睡在靠墙的里侧,秦岳没叨扰,给心月盖上被褥后,便欲离开。
心月抓住他的手。
烛灯燃在后方,床帐里,心月一双清波流转的凤目缓缓睁开,似暗夜里盛开的幽昙。
秦岳呼吸一霎微窒。
心月没敢看他,只低声道:“我害怕。”
秦岳抿着唇,眼盯着心月,手指在暗处蜷着,深吸一气后,拎了绣墩在床前坐下。
“你睡,我守着你。”秦岳声音克制,似在压抑着什么。
心月默然,脸颊绯红,不知道该怎样敲醒这块傻木头。
严冬的风吹撼着窗柩,深巷里的那些树杪又开始张牙舞爪了,心月也不知是出于对噩梦的恐惧,还是对秦岳的愧怍,攥紧手里的被褥,半羞半恼:“上来。”
秦岳身形明显一震。
心月颦眉,重复道:“你上来。”
说罢,倏而一转身,挪向里侧,背对着床外的人。
床外是良久的静默。
良久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烛灯熄灭,人影压在床幔上,床面一沉后,秦岳躺上来了。
心月屏息。
被褥并不算大,床上躺着一家三口,心月、笑笑紧紧挨着,后背则跟秦岳隔着两掌宽的距离。
缝隙太大,风灌进来,冷飕飕的,心月转身也不是,不转身也不是。
最后,秦岳把被褥从自己身上扯下,掖着心月后背,挡住风口。
心月转身,对上秦岳明亮的眼睛,声音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是木头么?”
“不是。”
秦岳斩截否认,心月心神倏然一震。
帐里漆黑,然而彼此眼睛都似火烛一样地亮,心月竟不敢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