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驿馆后。
龙可羡恢复了点儿精神,里里外外地跑。
接着生拉硬拽地把阿勒扯上床,抱来被褥毯子,堆高了垒在外沿,搭了道厚厚的城墙,一个劲儿把他往里塞,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攥着小拳头:“你不要怕,我保护你的。”
阿勒后知后觉。
“把我当崽呢?”
龙抬头
一湾潮浪迎面伸来,托着船队驶出港口,驶向四月末的远海。
龙可羡坐在船舱里,肃着张小脸,看看跟前的大夫,再看看阿勒,在后者平淡的眼神下,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再别过头去,“咔嚓”咬掉了糖人脑袋。
自打离开主国,他们就换了条不起眼的船,在周旁属国小城转悠,阿勒把左近有点名头的大夫都数了出来,今日直接泊在皮城湾,将大夫挨个请上了船。
大夫捻着须号脉,没有说话,片刻后,挎着药箱和阿勒一道出了舱门。
龙可羡坐得屁股痛,直勾勾盯住他们,直到舱门合上,她一溜儿滑下榻,准备往外跑,郁青抬臂挡住了去路:“还有个大夫要面诊。”
龙可羡垮下肩,拽拽郁青裤管儿:“你给他讲,我生病了。”
郁青:“公子给您请的正是大夫。”
龙可羡仰头,可怜巴巴望住他:“因为看了太多大夫,所以生病了。”她撸起袖管,抬起脚丫,摇摇晃晃地说,“这里,这里,都生病。”
“……”郁青沉默片刻,稍稍挪开步子,龙可羡立刻跳了起来,从船廊这头滚到那头,撒着欢儿地蹦。
郁青守在边上,默数着时辰,在龙可羡要攀绳梯上三层甲板时说:“小厨房今晨上果子行置了清棠青梅,蔗浆冰浸樱桃。”
这几日天热了起来,龙可羡攥着油浸九股绳,额角碎发被汗浸湿,闻言回头,看郁青的目光有些犹疑,仿佛在掂量上甲板与吃果子的优先性。
郁青面色不改,仍旧是古板无波的样子,添了把火:“凌室凿了冰,听闻要备乳糖真雪。”
龙可羡立马丢了绳,郁青掏出帕子,她胡乱擦了擦,一路小跑着往回冲。
谁知她兴冲冲地回到舱室,就见里边桌旁坐着两人,她霎时就刹住了脚,气鼓鼓地扭头,眼眶都气红了,把郁青一推:“不要你。”
郁青纹丝不动,反手关上了门。
“进来。”阿勒侧了下脑袋,示意她落座。
龙可羡磨蹭着步子,悄抬眼把新大夫打量了一番,新大夫没有白胡子,没有药味儿,也没有挎沉甸甸的药箱,穿一身短打,更像个船户。
她生着气,瞟了眼阿勒,故意坐到他对角。
“小女郎莫怕,”王大夫从袖中掏出糖块儿,笑眯眯道,“老夫今日来,只是听闻女郎有两把力气,特来见见。”
龙可羡警惕地看那糖块儿,又看阿勒,阿勒没反应,她便摇了摇头,勉强开解自己:“吃糖,坏牙。”
王大夫笑笑,又掏出来两枚核桃,放在桌上:“小女郎能将这核桃捏碎吗?”
不号脉都好说,龙可羡兴致勃勃地举手:“能的,捏碎碎的。”
待要去拿,王大夫又摁住了核桃,道:“里头碎,外头完好无损,能做到吗?”
龙可羡点头,捏起枚核桃,嗅了嗅,接着放在桌上一滚,两枚核桃在桌中相碰,她收回了手,端端正正坐着,用下巴努努:“碎的。”
“……”王大夫握住核桃一捏,外壳碎裂后,里边果然泄出细匀的粉末,他又问,“小女郎平素里习武吗?”
“九岁开始请了拳脚师傅,刀枪棍棒都能耍,三人策动的床弩她一人就能掌住,”接话的是阿勒,他徐徐地把粉末拢成个尖儿,“力道大,也能够精准分流,控制得很好。”
龙可羡点头:“很听话。”
她指的是气劲,那些蹿在身体里的火苗。
这就是天赋了,天赋往往伴随常人未知的代价,阿勒的重点在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