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银蟾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柜上,微笑道:“文公子这么早就来找我切磋?”
“倒也不全是为了切磋武艺。”文珂转眄流精,欲说还休,摇着折扇,朝她走近两步,道:“蒋小姐买茶叶?自己喝还是送人?”
“送人。”
文珂低头瞧着锦盒里的茶饼,蒋银蟾见他脖颈白腻,不亚于原晞,左耳后下方有一颗小痣,鲜红可爱,像处子的守宫砂,心想道:这颗痣若是长在原晞脖子上,还能摸一摸,这文公子的姑妈差点害死原晞,他的脖子摸不得。
“蒋小姐,这茶……”文珂眉头微皱,转脸对上她直勾勾的眼睛,脸上一红,似已忘言。
蒋银蟾扇了扇睫毛,道:“这茶怎么了?”
双鸳溪照金翠尾(五)
掌柜的心虚,被文珂扫了一眼,便紫涨了脸,讪讪道:“对不住姑娘,这茶饼我好像拿错了,你等等,我再仔细看看,哎呀,真拿错了!”连声道歉,重又拿了一个红锦盒出来。
这回是好茶,掌柜的只收了两千贝币,蒋银蟾笑道:“幸亏有文公子掌眼,不然我做了冤大头还不自知呢。”
臊得掌柜的无地自容,把头低了又低,腰弯了又弯,送他们出门。
文珂也是骑马来的,和蒋银蟾上马,并辔往无为寺走,道:“十商九奸,蒋小姐你不是内行,一个人来买难免要吃亏的。”
蒋银蟾回头看了看,道:“他说他是汉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文珂笑道:“这个倒是真的,汉人素来……”想起她也是汉人,咽下了奸诈两个字。
蒋银蟾斜他一眼,道:“是有许多汉人阴险狡诈,但你们白族也不都是好人啊,你姑妈暗算原晞的手段,比起汉人也不遑多让。”
文珂笑脸一僵,沉默片刻,温声道:“这话跟我说说没什么,不要跟别人说,文氏和原氏关系紧张,你应该是知道的,这话若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会给你带来麻烦。”
蒋银蟾白眼一翻,道:“你们这些人就喜欢算计,说话做事不爽快,没意思,还说我们汉人,也不脸红。”
文珂点着头道:“姑娘说的是,是我失之偏颇了。”歪着身子,两个肩随着马背起伏一颠一颠,很随意的样子,又道:“要说算计,原晞才是个中高手,蒋小姐觉得他也没意思么?”
蒋银蟾听出一丝刺探的意味,不答反问:“怎么?你吃过他的亏?”
文珂脸上掠过尴尬之色,看着地下自己的影子,道:“小时候跟着伯父去广平王府玩,摘了一朵他喜欢的花,他便给我下毒,我的手整整疼了一个月。”
蒋银蟾想说活该,谁让你摘人家的花呢?一见他委屈的神色,说出口的话便柔和了几分:“你不该摘人家的花,但他也太过分了些。”
“原晞自小与毒物为伍,刁钻古怪,我们兄弟几个没少受他欺负。”
原明非有时也会说起原晞过去的事,都是一些趣事,并无半句坏话,因此蒋银蟾听文珂说原晞的坏话,也别有一番意思。文珂见她既不反驳,也不附和,不偏不倚的态度,叫人捉摸不透,心想道:我原以为她呆头呆脑,谁知她深谙中庸之道,到底是汉人。
他自是想不到,蒋银蟾的中庸之道是在与原晞,曲岩秀,岳长倾三人的周旋中悟出来的。只觉得遇上了对手,一发想收服她。
文珂日日来无为寺向蒋银蟾献殷勤,送花送首饰送衣裳,这些东西原晞都送过,无一例外被退了回去。这日午后,两人在一处吃茶,蒋银蟾已决定二月初一动身回中原,寻思着怎么向原晞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