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太过于明亮,越襄甚至觉得眼前的纱帘一点也不顶用,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抓包,可明明她只是多观察了一会儿。
底下群臣真是吵嚷的厉害,从今论古,将多少年前的老历都搬出来了。
有大臣说:“当年启宗过继太子,后中宗即位,遵启宗及皇后为亲父亲母,后来也将自己的父母尊为帝后。一同供奉在太庙之中。时至今日,这都是一段佳话。如今这事也没有过去多少年,难道诸位就不记得了?”
“阁老想必是最有感触的。为何要阻拦杨太嫔以太后之仪入葬皇陵之事?杨太嫔册封太后,是陛下彰显孝道,于其他并无妨碍。”
怎么就偏要提起越蘅呢?就因为越蘅的妻子清台郡主,当今太后的生母乃是启宗公主的后人。
越蘅心中恼怒,这件事还要提起。若启宗有皇子,怎会轮到中宗一脉?还一同供奉太庙,谁不知道启宗一脉这些年受的委屈?
皇帝哪怕是尊了个死人为太后生母,那他的女儿就不是唯一的太后了。
可还没等越蘅开口,殿上最高的那一道青色身影先说话了。
“先帝临终前说,遇事不决要听从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们谁都不肯让步,那就听一听娘娘的意思。”
沈闫转身,盯着帘内那道娇小身影,“娘娘可有什么想说的?”
沈闫人长得好,声音也如弦琴般优雅动听。可这功夫,没几个人能真正欣赏沈掌印的好嗓子。
越襄就感觉到殿中一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她这里来了。只是有小皇帝在前头挡着,并不能真正的落在她的身上。
小皇帝头上的冠冕颤了颤,可见凌烨十分悬心。
她真的能做主?他们都不吵架了,个顶个眼巴巴的看着,好像她这个太后真的能做主似的。
越襄缓缓抬眸,目光落在也只能落在沈闫的面上。
他凛凛上前来,令越襄本就不多的视野中只能看见他的身影。
在帘内的阴影里,小太后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然后又放下了。
“予,”越襄只说了一个字,就恶劣的顿了顿,感觉到自己几乎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起来了,越襄才轻飘飘的道,“予头疼。”
殿中好像更静了。没有人开口,似乎惊诧到不能相信太后会说这样的话。
越襄说出来,心里更觉畅快,她轻声道:“予晨起便觉头疼,昏昏沉沉的不舒坦。”
“方才你们吵得厉害,予就更头疼了。”
越蘅显是十分不满的,他克制着怒气缓声道:“还请娘娘拿个主意。娘娘做了决定,自可回寝殿歇息。”
越襄瞧不见越蘅模样,可听见这样浑厚中气十足的声音,便觉得是个回逼迫孩子的压迫式家长。
越襄轻声细语地道:“头疼。拿不了主意。予要先回去歇着了。”
越襄叫沈闫:“沈掌印,你侍奉予回长乐宫。”
大殿之上,折桂与鹊枝都是有品级的宫女,可以侍奉在越襄左右。但越襄没有叫她们,就叫沈闫来。她就是故意的。还特意用了侍奉二字。
还想着沈闫是不是故意要端着,却没想这个人挑帘就进来了。
越襄是说真的,她已经站起来了,沈闫将手一端,越襄自然而然的就将右手搭在了沈闫的手臂之上。
年轻的小太后还真的就这样离席而去。留下一殿群臣面面相觑,谁能想到第一次大朝会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越蘅目光一下子就沉下去了。盯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面沉似水,沈闫何时这样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