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与沈闫走得近,他是应当高兴的。可女儿不听话,竟不顾自己和越氏利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还想不想要解药了?
凌烨倒是愣愣的看着,有点回不过神的模样。
他以为沈掌印将话递给太后,太后一定会听从越阁老的意思,将他娘的事情给按下来的。可是太后竟推说头疼不做决定,这是什么意思?是他娘以太后之仪下葬还会有转机吗?
越襄可不管殿上会如何。
当年启宗中宗之事,两方父母同进太庙侍奉,还要将中宗原本为王的父母封为帝后的事情,那可是吵了三年才有结果的。
眼前杨氏这个事,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了的。她要是能轻易就下了决定,那岂不是将自己陷于被动的境地了?
她眼前最要紧的也不是这个事,是要借这个事看清沈闫的态度。
沈闫当初跟折桂说,不许太后再生病的话,越襄还记着。
她想看看沈闫究竟是个什么用心。
大殿之上故意说那样的话,故意叫沈闫来跟前陪侍,这个人掩饰的再好,那眼底的一瞬动容也是难以忽视的,何况越襄一直盯着他呢。
她也不算是说谎。
药没来,身上果然是开始懒懒的不舒服,昏昏沉沉的感觉是一回生二回熟。
越襄回了长乐宫,听见沈闫叫人请太医来,她亦不曾阻止。
回来了就要将身上的冠服换下,头上的凤冠也要取下。
太后身边的侍女围了一圈,都轻手轻脚的侍奉太后,折桂和鹊枝也不曾闲着,太后更衣是个大事情,总是要叫主子舒坦些的,毕竟主子说她现在不舒服。
长乐宫里只一个闲人,就是寸步不离跟进来的沈掌印沈大人。
沈闫的存在感太强了,他也不避讳,便是越襄到屏风后更衣,他也跟去盯着,那样的眼神令侍女们十分的不满也不舒服,却因为太后未发一言而只能忍受。
折桂和鹊枝倒是聪明的叫侍女们行动间将太后的身体给挡了个严严实实的。哪怕沈闫是个太监,也不该这么看。
越襄却忍着心中羞耻不曾阻拦,一则是她更衣不曾脱掉里衣,穿着两层衣裳在,只换了外衫,沈闫也看不见什么。
二则实在是她需要观察沈闫的反应。
沈闫太过捉摸不透,她要想得到她想要的,自然要豁出去一些。
太医来了。
沈闫在折桂等长乐宫侍女们惊异的目光底下单膝跪下,将太后手边的衣袖一点点的翻起来,露出一双银白皓腕,那上头的红痕实在显眼,太医都是一怔。
沈闫就跪在越襄腿边,她甚至感觉到这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离得近,越襄甚至能看见他肩膀上精致的纹绣。
他身上有清新的气味,不是如她们所说的那种太监身上腌臜的气味,更不是用来遮盖身上原本味道的脂粉味。
就好像是夏日一抬眼,能瞧见的青翠枝丫上摇动着的细密阳光。
骄狂的掌印大太监沈闫此时好像一块沉默的华丽砖石,他表现出的对这具身体的珍重令越襄心中生出一份希望来。
要是沈闫知道她被人下药了呢?他会怎样?
这个人霸道的连病都不许她生,会怎么对付给她下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