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有人拍响了平康巷前那家医馆的门,喊:“大夫在吗?大夫!!!”
动静太大,很快惊醒医馆内的人。
有学徒匆匆披好衣服,一边在心里骂着哪里来的人,怎么这样无礼,一边将门拉开。
一瞬间,几个身材高壮的“家丁”围了上来。
学徒原本要说的话被硬生生咽回去,改为磕磕巴巴一句:“什、什么事!”
为首的“家丁”往他身上打量一眼,看出学徒年岁小,便问:“你们这儿的大夫呢?”
学徒舔了舔唇,后退一步,留了句“我去叫人”,迅速跑开。
一盏茶工夫后,提着药箱的大夫被侍卫背着进了醉花阴。
他被带到一处房中。一进门,先嗅到酒味,又有血腥味。
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子隐在帷幔之后,看不出模样,唯有小臂露在外面。
又有数人守在他身侧。一个正落泪的中年男人,一个沉着脸的年轻男子。再有,不远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人仍在呼呼大睡。
旁边挂着一身湿淋淋的衣服,整个下裳都是暗红色。
饶是在嗅到血腥味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里,大夫还是面色一变,隐晦地想:这是流了多少血?居然把人伤成这样!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唉……
“是大夫吗?”那个中年男人先开口,嗓子仿佛比寻常人要细一些,“快来快来!”
大夫不敢耽搁,赶忙上前,要拉床上的帷幔。
动作到一半,被年轻男子拦住。
“搭脉即可,”他的嗓音也是沉的,言简意赅,“多余的事不要做。”
大夫当即去看那中年男人,说:“总要看看伤处!”虽然来的时间短,但他已经察觉了,这几人中,最挂心床上人的还是此人。
他没想到的是,中年男人皱了片刻眉头,也说:“搭脉吧。”
大夫一顿。他自然不知道,作为天子身侧日日伺候的人,李如意最清楚,天子虽然身下虽然总是有红,却并无外伤。真有伤口,也是在身体内里。太医都没法子的事,这大夫又能如何?
只能让对方粗略帮陛下瞧瞧,更多处理,还得等张院判来了再说。
眼看两个男人的态度都是这样,大夫叹口气,到底还是照办了。
他拿出脉诊,放在床上人的手腕下,将手指搭了上去。
片刻后,他面色微变,说:“是了,我早该想到的!”虽然花楼中的男女大多时候只能任人消遣,可既不管不顾、硬要人性命的客人还是少数。会出这么多血,最大的原因在另一处。
大夫话音刚落,李如意急急问:“到底是怎么了!”看这大夫的样子,难道整个太医院都说不出的问题,就这么被发现了?
他问完,旁边燕云戈嘴巴抿起一点,把自己方才要脱口的话咽下去。
他的怀中仍有一片湿迹。仿佛还能感受到天子在自己怀中,身体冰冷、僵硬,像是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大夫已经又开口了,斩钉截铁,说:“这是小产啊!”说着,去叫自己的学徒,吩咐对方快回医馆,去拿一株参来,“失了这样多血,唉!即便有参吊命,也不知往后会如何了。”
说完这句,身侧寂静无声。
大夫一愣,目光转去,心想:这两人衣着皆颇华贵,看起来不像付不起钱的人,所以我才说取参。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其实不打算救人?
大约是他目光中的含义太明显,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开口:“……你所说为实?”
是那个年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