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想了会儿:“这应不是全部的真相。”
“奴婢只能打听到这些,其余的,再难往深了探究。”毕竟,也算是将军府隐秘。
至于阿涧的娘是否真的清白,他爹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总归是奴仆下人的事,没几日便无人问津。单是这些事,烟兰查出来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此事须得禀告主子,以主子的身份,当能查清其中因由。”
云娘凝着烟兰道:“给派去江南的人送个信,重点查访走失的富家千金和官家小姐。如今看来,轻白选定了阿涧,定不是凑巧。她绝非出自寻常百姓家,说不准就是要借将军府的势力来做什么事,或是家中有什么冤情也未可知。”
“到时知晓她的来意,方可叫她心甘情愿为我们所用。”
烟兰点点头:“奴婢明白。”
扯上将军府,似乎先前有关轻白的诸多不解,顷刻有了解释。因何这样一个美人千里奔波,却又投身于春和楼做一个清倌儿。当是有难言之隐才对。
末了,烟兰又是小声道:“掌柜的,还有一桩小事。阿涧他……似乎很受欺负。”
初来的小厮沉默寡言,不懂得圆通世故,偏偏又跟了楼里身价最高的姑娘,免不得要遭人眼红,这绊子不需刻意使,就叫他跌上好几跤。
云娘重又阖上眼,冷淡开口:“烟兰,你若是太得闲,就尽快查清轻白的来历。”
这便是不许烟兰插手。烟兰垂下头,亦不再吱声。
“咚咚!”
叩门声响起时,楚惊春正百无聊赖坐在窗边。今日日头极好,阳光带着暖意,屋檐悬着的冰凌也正缓缓滴水。
楚惊春别过身子往门口瞧了一眼,直挺挺伫立的身影不知去了何处,才任由这敲门声在无人回应时,仍响个没完。
“轻白妹妹,我知道你在呢!”外头人顾自说道,“开开门,咱们姊妹说说话。”
楚惊春觉得略有些聒噪,到底是起身将门打开,一并冷声回应:“我没有姊妹。”
门开的突然,门外人尚且举着手,忽然就瞧见一张寡淡的面目。
是了,未施粉黛素面朝天,纵是细瞧之下了不得,也还是寡淡。尤其,身为春和楼女子,面上竟还带着不加修饰的风霜。
女子肌肤娇嫩面皮薄,都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眼前这人倒好,似乎是刚吹了风,全不在意这张脸。
来人原本还有些忐忑,此刻腰板立时支棱起来。
她笑道:“嗳,同在春和楼,大家都是姊妹。话说妹妹来了三日,我还未曾来瞧过妹妹,也不知妹妹可短缺什么,住得可还适宜?”
楚惊春没心思理会来人满脸关切,直接道:“你是何人?”
来人面皮一僵,随即又扯起嘴角:“是我的不是,一心想着来探望妹妹,倒忘了说自个是谁。轻白妹妹,你叫我苏苏姐姐就是。”
“苏苏姑娘,何事?”
楚惊春眼睫低垂,声音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情景,叫跟在苏苏姑娘身后的丫头都觉得莫名一阵冷意。原说各个姑娘房里都是暖融融的,便是这间房开了窗,有些冷意应是寻常。可大抵这窗子就没掩上过,尤其楚惊春乃是拒人千之外的姿态,更是冰冷异常。
苏苏姑娘抬臂,摸了摸自个粉白耳垂坠下的玉滴。
来之前,她从发丝到指尖一样一样无不弄得精致妥帖,自信定要打败林霁尘新瞧上的姑娘。可她满身繁华而来,蓦然撞见的,竟是冷冷清清一盆冰水。
人家压根懒怠得瞧她一眼,还做什么比较。
苏苏索性丢却准备了满腹的迂回婉转,只存着最后一丝体面,直言:“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今日便是你来春和楼的第三日。春和楼的规矩你大体明白,这第三日便是你见客的日子,还需好好装饰才是。”
“是呀!轻白姑娘可要好好打扮。”苏苏身后的丫头添补,“别到时叫客人们见了,觉得姑娘您配不上那一千两银。”
春和楼一直有规矩,不论清倌人还是红倌人,来到楼里的第三日夜里,都要在大堂表演,亦是见客。这一夜,基本定了往后姑娘们在楼里的身份地位。当初苏苏便是凭着一舞动人心,占了整整一年最红红倌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