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驮着我们三人在森林中驰骋,一路奔行到了汴河,已是气喘吁吁。
汴河乃燕都与彭州的交界处,由此而去,可直通彭州下属县城。
李恪率先翻身落马,随即将我抱下来,又转身去搀扶季桓:“陛下。”
季桓只幽幽瞟了他一眼,便一个翻身,自个儿一跃而下了。
那箭矢上应当涂抹了剧毒,这是杀手刺客惯用的手段,故而季桓虽只被划破了个口子,却是伤得不轻,看他摇摇晃晃的步伐,我难免多心起来,若他就此一命呜呼,这大燕江山该如何处置?
他膝下又无皇嗣,苏颖的孩儿还在肚子里待着,如此一来,朝廷不就乱套了么?那上官府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父亲曾说过,一国之运在于人,能者治国则国昌,庸者控国则国亡,季桓……应该算个好皇帝吧?
“干看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朕。”他呼吸渐重,以手撑额道。
我心底其实不太想靠近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便见李恪便主动扶住了他胳膊,面色凝重道:“陛下,您中毒了。”
季桓不动声色抽回胳膊,与他退开两步:“不过是些许小毒而已,待至彭州县镇,你按朕说的法子去抓药即可。”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寻船只渡过汴河,那些刺客不会善罢甘休。”
李恪赞同地点点头,拱手道:“卑职明白了。”说着又走向我,温声道:“阿梨,你和陛下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找船只渡河。”
“好,你小心些。”
“上官梨,”我正欲叮嘱几句,季桓便再次出声打断:“过来。”
李恪没耽误工夫,转身便往河堤处走去,我望了眼李恪的背影,方才慢吞吞挪向季桓。
他脚下不稳,待我走近后长臂一勾,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身上。
我差点被他扑倒在地,幸而他及时伸手,托住了我腰身,两人晃晃荡荡了几步后,终于互相抱着站稳了身子。
他微阖双眼,薄唇抵着我额顶轻声呢喃:“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个头堪堪到他肩膀,此时整个人埋在他胸膛,一动也动不了。
“陛下感觉还好么?”无论如何,他这次的确因我而伤,若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岂不是成千古罪人了?
“当然不好,”他依旧阖着眼,唇瓣一张一合浅浅蠕动:“不过你别想趁着朕受伤便与你那竹马眉来眼去,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待在朕身边。”
“陛下误会了。”
“朕误会什么了?”他微微喘气,语气似有些不忿:“上官梨,你惯会勾引人,从小便喜欢招蜂引蝶,没脸没皮,朕告诉你,除了朕,他们都不配……”
……
我委实不记得自己有过招蜂引蝶勾引人黑历史,即便年少时,也只没脸没皮地追逐过他一人,若这便叫做勾引,那姑且算是吧。
忽然间,他猛地将我推开,一根箭矢从我与他的缝隙穿透而过,我遽然回头,发现不远处丛林中的黑影不断跳跃,愈来愈近,是那伙刺客,他们竟然这么快便追上来了!
无数箭矢接踵而至,季桓已然睁眼护在我身前,手心有微波浮动,若有若无的气流旋绕在他周围,衬得他如同从墨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仅在一瞬间,所有的箭矢似遇到了屏障般纷纷掉落,少部分更是调转箭头原路返回。
“快走。”季桓转身前牵起我的手,疾速向后撤去,他看起来伤势又更重了些,却还是拉着我一路跑至河岸,放眼望去,恰能见李恪正划着一条小船朝这边游来!
竟真被他找着了!
季桓面色紧绷,翛忽间搂过我,一跃而起,足尖点水,须臾间便落到了船上,不待站稳,又压着我晕了过去,一时间两人齐齐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