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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
“神说:各样美善的恩赐和各样全备的赏赐都是从上头来的,从众光之父那里降下来的。”
“神说,神救我们,为要叫我们行善。”
“神说:人若知道行善,却不去行,这就是他的罪了。”
扎姆朗峰,山脚,教堂。
念完了《圣经》箴言的路德神父缓缓地抬起了头,合上了手中古旧而沉厚的《圣经》,望向了教堂里数百个满面饥黄的难民,其中不少是孩子,还有一些身残体弱的老人。在一周前的巨人狂潮之中,巨人包围了扎姆朗峰的山脚,大部分成人都携家带口仓惶逃跑了,而来不及逃跑的难民和从其他山谷逃难来的镇民则临时躲藏在了这个位于山脚洞窟内的教堂之中。而如今,洞窟的大门已经被用十根石柱和不计其数的乱石牢牢封死,巨人无法进入,洞中的难民们也逃不出去。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与世隔绝的荒地。
年轻的路德神父小心地拍了拍他那装饰简陋的祭衣,黑色祭衣的条带和花边都已经脱线,就像神父手中的《圣经》一样古旧。
二十年前,神父是眼前这些孤儿之中的一员,是一名天主教老神父好心收留了他。
而如今,他已经继承了过世老神父的职位,成为了扎姆朗峰——甚至可能是整座喜马拉雅岛上唯一一个神父。
路德神父踩着平底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一个正在揉着眼睛哭泣的小孩面前,轻轻摸了摸他的乱发,从他那褪为白色的唇角浮现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
“孩子,只要你虔诚祈祷,上帝一定会来拯救我们的。上帝会拯救所有一心向善的人,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孩子有些嫌恶地推开了路德神父的手,烦躁地道:
“拿开你的手,我才不相信什么上帝呢。我小时候我爸妈一天到晚让我祈祷,说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可是他们都死了,被毒蚊子咬死的!”
路德神父微微一惊,但是他还是保持着神父特有的宽厚和温柔的笑容,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道:
“可是你活下来了,这是上帝的恩赐,孩子。上帝不想带你走,他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上帝一直都在关心你,看着你,和你的父母一起在天堂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当你懂的行善,学会对神的虔诚时,你就能看到他们。”
“呸。”小孩狠狠地冲着路德神父吐了吐舌头,满脸的不信。“滚开点,假惺惺的家伙。”
路德神父眉梢一跳,最后他只能无奈苦笑,轻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就在路德神父收起手间,一道干瘦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从教堂的大礼堂外跑了进来,当那道身影急急忙忙冲进大厅时,他一个不慎跌倒在了地上,但他甚至还来不及爬起,就尖叫道:
“巨人!巨人在挖石头,它们要进来了!快去把门堵上!”
大礼堂里的难民们纷纷站起来了,那一刻,诺大的礼堂里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互相打量着,每个人的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无法掩饰的恐惧。最后,几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镇民,终究还是冲出了礼堂,向着连接着外面出口的通道疾奔而去。
当路德神父吃力地跑到出口前时,他看到堆积在洞窟口的石堆已经被挖出了一大片缝隙,白灿灿的炫目阳光正从石缝之中投射而入,而在那道灿亮的石缝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水缸缸口大小的大手,这只灰色的手正在把堵住石缝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往外挖出去。随着这只巨大手掌的努力,洞顶上扑簌簌地不断有石头滚落下来,原本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的石山,已经开始松软震动。
几个镇民从地上捡起了石块恶狠狠地向着那逐渐裂开的缝隙外的手掌砸去,但是却效果甚微,这只大手皮糙肉厚,哪怕是被巴掌大小的石块杂种,也是毫无反应。三个难民从山洞里找来了三个火把,随意裹了点白布和草芯后就点燃,然后陆续爬上了石堆,毫不留情地向着那只正在挖掘着石头的大手戳了过去。被火把戳中,那只大手缓缓地缩了回去,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举动似乎激怒了这个大巨人,巨人重重地用它的大手一拍石头,三个难民脚下的石头顿时开始松动,其中一个不慎从石堆上摔了下来,后背重重地撞在尖锐粗粝的石块上,火把滚落在一边,不住地。
像是在报复一般,被烈火烧到的巨人开始直接撞击起了洞口,而在巨人那庞大无匹的沉重躯体反复撞击之下,衔接还算牢固的石堆开始如地震中的老砖瓦房般开始不断变得松碎,大量的石头开始不断地滚了下来,下方的镇民们惊恐地搬起石头,试图将洞口重新堵上,但是这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轰!!
伴随着一道震耳的巨响,一块成人大小的石头终于被冲垮,重重地落在了洞窟的中央。一双双茫然的眼睛向上抬起,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一道两米高的裂缝出现了在洞口的中央,而在那里,一颗转动的巨大眼瞳正在朝内偷偷打量着。
有人开始小声尖叫,也有人开始不住地后退,而就在下一刻,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那缝隙之中插了进来,手掌随意煽动之间,更多的巨石纷纷滚落,洞口的裂缝开始迅速扩大。镇民们开始惊慌失措地贴着潮湿润腻的洞壁成群后退,而下一刻,路德神父惊恐地看到,从那被撕裂的洞口之中,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如同头狼般跳跃而入,陆陆续续地站在了高突起伏的乱石之上,像是居高临下的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