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奚州大营粮草本不充裕,属下怕。。。怠慢了陛下的禁军,如若晋王殿下下令从临近各州调运些许粮草过来,或可解燃眉之急!”
这个黄瀚泽,自己身上的助逆之罪还没洗干净,就开始算计禁军吃谁家的粮食划算了,奚州物产丰富,何来的粮草本不充裕?
如果大渝军中,都是这样奸懒馋滑的人坐镇,那么所谓四境太平,恐怕都只是取悦圣心的虚假说辞罢了。
李讷言眉头深锁,他自小见多了宫中的肮脏事,本以为对人性的丑陋早有预期,
哪知道出了京城,在远离宫廷的边地,见到这些平日里饱读圣贤之术,言必人臣大义的臣子们,竟然也如此不堪!
李讷言闭上眼睛,吐纳几回合,“陛下的禁军要吃哪里的军粮,也是黄将军能做主的?”
黄瀚泽跪地叩拜,口称不敢。
燕八娘不想再看他这幅嘴脸,打了个呼哨,然后就听到山上有石子滚落的声音,似乎是一队人马在走动。
黄瀚泽侧耳细听,落石的声音响了半炷香的功夫才停止,不觉冷汗涔涔。
再抬头看向营帐,见只有李讷言还在,正冷冷看着自己。
“黄将军也退下吧,我与靳忠还有话说,营帐之外不可有人逗留,懂么?”
“是,是,属下遵命!”黄瀚泽摆了摆手,令奚州军退下,自己也恭敬的退下了。
转身回到营帐,李讷言见靳忠晕倒在地,燕八娘正在替木逸把脉,杨心悠冷冷看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木公子身上的箭要尽快拔出才行,四小姐,我们要尽快回到马场!”燕八娘脸上现出焦虑的神色。
奚州大营并不安全,他们靠虚张声势暂时稳住了黄瀚泽和靳忠的亲卫军,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们不知道靳忠跟述律千延有何勾结,必须回到杨家马场再做打算。
杨心悠点了点头,“也好,但是我们的马还在营外!”
李讷言闻言起身走到账外,唤来一个小卒,命他选四匹好马来。
很快,马就送来了,看来黄瀚泽交代了手下,满足晋王的一切要求。
李讷言把木逸背在身上,三人走出了营帐,见一个中年汉子牵着六匹马,立在营帐外,
“属下拣选了六匹良马,请几位大人自行挑选!只是要说明去处,属下明日会上门取马,如今军中马匹珍贵,望几位大人见谅!”
那汉子口齿清楚,中气十足。
“去你妈的,晋王殿下用马,轮得着你这王八羔子说三道四!呸!”一旁的小卒抡起马鞭,朝那汉子身上抽去。
那汉子兀自站的挺拔,闷哼一声,直勾勾怒瞪着那个小卒。
“应该的,如果这奚州大营内,人人都如你一般,那真可谓是大渝之幸!”
李讷言这句话是由衷之言,来奚州大营的路上,他试探着问木逸,为何觉得能从军营中借兵?
木逸告诉他,奚州大营的兵卒,常年被克扣饷银,为了糊口,经常三五成群,去替奚州的富户充当护院打手。
黄瀚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兵卒的收入,回来都要被他扣走三成,美其名曰兵口钱,这几年,黄瀚泽所收的兵口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如果是杨家马场这样的豪族来雇佣兵卒,可以直接找黄瀚泽的副将,谈好价钱,一次可以雇佣千余人,谓之“借兵”。
李讷言初闻此言,大怒,如果花上些许银钱就能“借兵”,那么大渝的军队岂不是可让人随意驱使?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又不得不认清现实,现在忽然杀出来这么一个“不通情理”的汉子,他觉得或许奚州大营还没坏到不可救药的程度。
那汉子听见李讷言对他的赞赏之辞,并不领情,反而白了一眼,啐道:“如果大渝的王爷都如同晋王一般,公器私用,那真可谓大渝之祸!”
“混账王八羔子,晋王殿下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看你是找打!”
那小卒又欲扬鞭,却被燕八娘一手扯住,小卒被扯了个趔趄,手腕生疼,不敢再扬鞭,但口中仍是不干不净的数落那汉子。
“我们现在有伤者急于送去诊治,耽搁了恐怕有性命之忧,无旨擅用军马确实有违治军法度,但人命当前,凡事需以人命为重,明日我们定将马匹如数归还,晋王殿下也会上书陛下,自陈擅用军马之罪,如何?”
燕八娘这番话令那汉子忽的打了一个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燕八娘,
“女公子?!是女公子!属下燕起,拜见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