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神情如常,说道:“大人,下官在大理寺时擅长推案,对验尸之事只是略知皮毛。”
姜宴清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问:“擅推案?那依你之见,林婉柔死于何人之手?”
陆平思索片刻后说道:“凶手应为女子,身高不及林婉柔,所以在死者身上的伤痕皆是从下向上。”
“凶手力大、擅长拳脚,否则绝对不是擅长骑射的林婉柔的对手。”
他说话时视线若有所指的落在沈缨身上,声音却冷静克制,继续分析道:“凶手杀人后又将屋内和尸身的痕迹掩盖的分毫不差,可见这人极为谨慎。”
“凶手擅长清理血迹与尸身,应是做过殓尸和清理凶屋的事。”
“而且,下官推测,死者曾被投毒,且是昏死后被下毒,如此一来,死者落胎出血,周围便不会留下凶手的一丝痕迹,所以凶手懂医,知道算计时间投毒。”
沈缨只是平静地看向陆平。
这般结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此时她已断定,陆平早被林家收买,今日,必会要她性命。
姜宴清何其敏锐,自然察觉到了陆平的异状。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陆平推测,指尖在验尸笔录上轻扣了一下。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沉默片刻后,姜宴清望向沈缨,幽暗的眸子中涌起一丝波动。
他说:“两月前,你曾在德春堂求医,柳无相承诺你救治父亲,但诊金千两,于是你铤而走险到林府威胁林玉泽。”
沈缨抿了抿唇,如实道:“是,但我并未伤他”。
姜宴清又问:“七年前,你父亲重病卧床,你便向医堂大夫学习医术,通药理、懂针灸术。百转丹性烈,其中有一味五行草,可导致滑胎,尸身口中分明有药味,你为何不言?”
沈缨不语,姜宴清见她脸色一寸寸变白,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继续道:“投毒者是你。”
“你曾随威远镖局的镖师习武,虽无内力,但身手矫捷,能徒手应对三名成年男子,林婉柔虽能骑射,但绝不是你的对手。”
“你九岁起,为筹备父亲诊金和弟妹学资,便在黑市承揽挖尸、殓尸、洗凶屋的黑活,清理这么一个凶杀案的场地,毫不费力。”
“我未曾杀人。”
沈缨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咬牙瞪着坐在青铜灯树下的姜宴清,视线越来越模糊。
她深吸了一口气,哑声质问:“所以,大人断案是凭臆测么?”
“我力大,敏捷就要杀人?懂医就要下毒?会殓尸就要清理凶案现场?您这番说辞,如何服众!”
姜宴清并未言语,而是向陆平点了一下头。
陆平忽然动作,大步走到沈缨身前,抬手从她发间抽走玉簪,又拿走她腰间瓷瓶,甚至出手拉下她的半边衣衫。
沈缨只来及在陆平向她衣领处伸手的时候退了一下,却根本拦不住对方的动作。
她的衣衫被拉下去半截。
苍白的皮肤上伤痕累累,手臂和肩头粗略撒了药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出来。
沈缨慌张地掩住衣衫,就听到陆平质问她,“那沈姑娘可否解释这些伤的由来?这药丸为何同尸身口中一致?而这支簪,便是你的杀人凶器吧。”
“不是,我……”沈缨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按律,证据确凿,严惩不贷。”陆平俯视着她,声音坚定。
沈缨愣了一下,转身朝姜宴清说:“大人,民女身上的伤,您是知道的,郊外飞鸟道,那些刺杀你的……”
话还未说完,姜宴清已经走至她身侧。
他冷声警告道:“本官至永昌途中,一切平顺,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