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幼父母双亡,得白榆君眷顾,留在军中,又学了些医术,勉强当个赤脚医生。”
苏岫这样说着,随手掀开窗帘看看宫外的景致,天色本就阴霾,到了下午更是没半点日光了,可大街的人仍是络绎不绝,游走的鱼灯与飞舞的龙灯争相闪耀,皇城总是如斯繁华,纵是万物寂寥的冬日,也不乏绚烂缤纷的色彩。
“不过我倒觉得,姑娘家也没什么禁忌的,别说是做军医,便是女将军也没什么做不得的,若是论力气取胜,那这世上最吃香应该是驴子才是,还有人什么事。”
春荣本还是一脸焦急紧张,听到苏岫讲的这般俏皮话,她也不由得偷笑起来,却见梅大人仍是正色,她便只好敛了笑意。
“若是论起纵横兵法,女儿家也未必比那些舞刀弄枪的男人差多少,便说这做官,大人您不也已经压那些男人一头了。”
梅菁听不出这话里究竟有几分奉承,只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当真有些与众不同。
她便也不再掩饰,将骨子里的傲气也尽数显露出来:“压他们一头算得什么,我如今还未至而立之年,将来总要当个女相才是。”
闻言,苏岫大笑道:“梅大人好志气。”
将苏岫和春荣送至长公主府上,梅菁便先行离开。
“苏医师快跟我过来吧。”
苏岫被引至公主闺房,只见星鹭躺在床上,双颊泛红,眉头紧皱,显然是发热所致。
“公主这样多久了?”
春荣眼泪都要下来了:“公主从今晨就一直发热,到此时怕是有一个下午了,奴婢用湿帕子敷了也不见好,真是不知怎么办了,才跑宫里去求的。”
“昨夜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早就病了?”
春荣扑通一声跪下来,泣不成声:“是嫡公主!她留我们公主在宫里跪了一夜,天寒地冻,公主本就体弱…”
落霏和芊葳两位公主都是住在宫里的,只有长公主住在宫外,没想到落霏竟直接将星鹭扣在宫里,不是说宫禁森严么,长公主没有回府,竟也没人盘问。
苏岫为星鹭搭了脉,转身便道:“我带的药不够,用针也不行,要马上把她接到宫里诊治才好。”
“那…这可怎么办,长公主的宫牌已经被嫡公主夺去了,我…是躲进粮草车里偷跑进宫的。”
落霏既然连宫牌都能抢去,怕是整个皇城其他的医馆也不敢到长公主府上来。
春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径自呢喃:“要是寒岁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坐以待毙可不行,再这样发热,身子非落下病不可。”
苏岫转身朝外跑去,这时候追出去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梅大人,实在不行就去附近医馆借些药过来应急。
长公主府往东走不远便是一家茶楼,生意很是兴隆,二层正坐着一位贵客,苏岫跑过去恰巧与之目光相撞,她眉眼一弯,惊喜道:“白榆君!你怎么在这?”
白榆君着一身闲适白袍,靠在窗边品茶,手里的红茶还冒着热气,被楼下这一声唤得险些烫到手,他忙把茶杯放下,下意识想回应苏岫一句,又觉得这样扯着脖子隔空喊话,不太文雅,便没吭声。
苏岫喊过这一嗓子,身后跟出来的春荣竟也喊起来:“寒岁!你怎么也在这?你快下来,公主出事了!”
“什么?!”只见白榆君对面的男子立刻站起身来,一张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添担忧之色。
苏岫估摸着寒岁应该是长公主的侍卫,可他怎么会和白榆君在一起呢。
白榆君和寒岁很快从茶楼上下来,苏岫顾不得心中疑虑,冲上去拉住白榆君的袖子便道:“长公主被罚跪了一夜,此时正在发热,我要把她带回宫里去诊治。”
寒岁正要开口,可不知怎么,他看了白榆君一眼,却言而又止,似乎很敬畏这个北陵之主。
白榆君饶有玩味地看着苏岫拉着他的那只手,低笑道:“你要让我带你们进宫?”
人人闻之生畏的北陵圣君竟要被一个赤脚医师当个车夫使唤,连春荣都听出白榆君这问句里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