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叹了口气。
她年幼时就跟在林温温身侧,几乎见过她所有模样,平心而论,她从不觉得林温温是一个心眼坏的人,可在这件事上,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毕竟那顾家郎君的确是因为三娘子而遭受了无妄之灾啊。
“其实……”珍珠怕林温温难过,一时不敢轻易开口,她思忖了片刻,才缓缓道,“其实,奴婢知道的,三娘只是一时糊涂,关心则乱,不是那等坏心肠的人。”
此话一出,林温温当即红眼,又抱住珍珠。
珍珠慢慢拍着她后背,柔声哄着道,“顾郎君因三娘的邀约而去的县主府,可到底也不是三娘要那县主将他掳走的,罪魁祸首是那安平县主,三娘顶多算是……算是……”
到底是半分难听的话也不舍得说了,珍珠轻吐一口气,话锋一转,对她道:“三娘,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顾家郎君高中状元,听说月底就要搬出林府,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事……便不要再去想了,翻篇吧。”
“我也想翻篇的,”林温温慢慢起身,一时又泪流满面,“可顾表兄他不愿意翻篇。”
“啊?”珍珠心里倏地一紧,“这怎么回事?”
林温温将顾诚因昨日与她在廊道上的事,又细细说来。
听完后珍珠瞪大双眼,半晌惊得说不出话,显然她也从未往男女之事上想过,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温温心仪之人是宁轩。
“三娘,其实往好的一面想想,顾郎君喜欢你,是不是意味着他尚不知道那件事与你有关,兴许他以为就是个巧合,毕竟谁能想到堂堂县主会做出这样的事,对不对?”珍珠猜想。
“不不不,他肯定知道!”做贼心虚的林温温一口咬定,顾诚因就是知道,她根本不信顾诚因是真的喜欢她,“我什么都不会,又笨又不知道努力,顾表兄样样都好,怎么可能真心喜欢我,对不对?”
珍珠一时哑然,这叫她怎么回答。
林温温也知她不敢明说,便也不勉强她,“就算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顾表兄要喜欢,也得喜欢我二姊那样的人才对。”
“所以,我可以肯定,顾表兄就是想报复我!”林温温说得笃定。
也就是四周无人,林温温今日是彻底豁出去,才敢这样说,“他许是当初被县主那个、那个了……他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一看我要和宁轩阿兄成婚,就心里不平衡了,便想让我也不好过……”
想到县主府水榭中的场景,珍珠也觉得臊得慌,顾郎君当初要真的是被县主掳走的,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伤,想也知道他定会受到侮辱,那么他若是知道了真相,倒是真有可能如林温温说得这样。
主仆二人都沉默不语,最后,珍珠劝她,“三娘啊,你还是莫要多想了,近日不要出门,就在二房待着,待下月婚期一到,你嫁进宁府之后,那顾郎君不管有多大本事,他也不可能再敢纠缠于你。”
不这样又能如何,林温温再是忐忑,也只能点头。
时光飞速,眨眼便至月底,永昌坊的县主府已经彻底翻修结束,原县主府的门匾被摘,换成了“敕赐顾府”。
“敕赐”这两个字,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必须是皇上亲自下令赏赐之物,才可加上这两个字。
当礼部将这四个烫金大字挂上府门那日,有那围观人见到,立即噤声,不敢在府门前喧闹。
顾诚因离开林府的前一日,他来到世安院,对林郁与张老夫人行以大礼,道谢八年以来的收养之恩。
随后,他又去了大房所在的清书院,林修如今官居三品,自是能看出顾诚因是皇上有意栽培之人,日后前途可期,便留他多坐,又特地叫林海在旁陪着,八年以来,他头一次如长辈一般,与顾诚因嘱咐了许多话,大都还是些与有关的事宜。
从清书院出来,他来到凌云院。
他在林府住了八年,这是他第二次来到凌云院的门前。
上一次,还是月初,他抱着那红木匣来寻林温温,得知林温温在南苑,他又寻了过去,看到她坐在湖边,一脸愁色的模样,他甚至还在期待,期待她与身旁婢女诉说委屈时,能提到他……
呵,她果真是提到他了。
顾诚因面色阴郁,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院门拉开,林信亲自出来迎他,许是再过五日便至林温温婚期,整个凌云院都透着一股浓烈的喜气,不论是主子还是仆从,人人脸上都是笑容。
林信与林修不同,他虽然在朝为官,品级却不高,也没有再往上爬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和顾诚因嘱咐太多官场之事,只像一个亲切的长辈那样,关心的都是些日常之事,如那府邸管家可曾选好,府卫可曾雇好……诸如此类。
最后,他又差人送来一箱书册,都是来自大家之手。
这些东西顾诚因不陌生,他不久前就见过一次,只是那次他让青才还回来了,这一次,当着林信的面,欣然收下。
顾诚因未来如何,林信与冯氏说私房话的时候,冯氏便已经知晓,想着日后顾诚因会和宁轩一道入仕,冯氏便留了个心眼,特意提起五日后的婚事,让顾诚因定要回来喝喜酒。
“好,一定会的。”顾诚因笑着对冯氏说,冯氏却莫名觉得有些发冷。
等他离开,冯氏忍不住对林信道,“这孩子模样生得也好,又有才能,可我就是觉得他阴阴沉沉,看着怪叫人难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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