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他一把刀!”赵玖见状直接回头朝杨沂中示意。“然后告诉他,回去后可以派一个儿子过来入武学,做朕的内侍,就像他之前说他爹给什么白河法皇当侍卫一般……再告诉他,过几天,朕会给日本使团专门的殿上仪式,让他的随行人员晓得朕对他是另眼相看的。”
一番折腾下来,这平忠盛到底是感恩戴德的直接回去了,而周围文武,只能感慨赵官家手段……唯独李光稍有蹙眉,几度欲言,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就这样,过几日,跟被匆匆撵走的高丽人不同,日本使团果然享受了超阶的待遇。
而此事不提,接下来,朝廷几番修正、几番争论,从秘阁到公阁,从石亭到文德大殿,到底是在赵官家的一力推动与宰执们的支持下,通过了这针对建财的一揽子方案。
到了五月初一,邸报上头版头条正式刊登了相关讯息:
印押税、超额田产税,将于六月正式施行,北伐特别国债将试发行五十万贯,一如既往,国债具有一切以往的国债特权。
又过了十日,邸报上头版末尾透露了另外一个讯息:
朝廷将组建海贸公司,赵官家与朝廷皆有股份,内阁、外阁诸重臣,诸帅臣、节度,统制官及以上,皆有不定份额分配,欢迎海商、货主参与其中。
等到了五月下旬第一日,邸报上又在二版提到了一件事情:
赵官家为了筹措北伐经费,决定在七月份以公开扑买的方式,将部分皇家收藏予以进行拍卖,同时,已经在东京城北景苑建成的豪宅,除了预留给诸重臣的赏赐外,将会拿出一半的宅院一起参与此次公开扑买。
不论出身,价高者得,先到者得,人人都能与吕公相、赵首相、韩郡王做邻居,跟两位太后居所只有一墙之隔。
到了六月初一,就在朝廷开始实行新税的同时,邸报在刊登了西蒙古王一股脑派了十几个儿子来伺候官家消息的同时,海标旗与皇家资质也将纳入公开扑买的消息也半遮半掩出现在了邸报之上。
而在这之前,这两个消息就已经透过特定渠道扩散出去了。
至于北伐彩票,此时早已经在开封府试行大半月了,反响好的不得了,以至于赵官家不得不学着当年国债故事,专门下旨,严厉禁止户部扩大规模。
到了七月,尚未等到拍卖开始,以及许多新的贸易渠道获得回报,随着大理使节的抵达,赵官家就已经筹措到了超过两百万贯的好一大笔钱,他将所有这些钱一并发与工部,着令工部尚书胡寅选择适宜地方,建设必要的仓储设备,以备北伐。
当然,这件事,按照之前张浚建财的建议,也公开出现在了邸报之上。
目前为止,昔日张相公因为读《水浒传》而感悟的北伐五策,顶着反对声、攻击声,居然已经实际上施行或者开始施行了足足四策,只有二圣的回忆录尚在艰难卡文中。
对此,赵官家根本不急。
“会之兄怎么看?”
就在东京如火如荼之中,相隔数千里外的燕京城内却不免凉爽了许多,这日傍晚,光线尚未彻底暗淡下来,但星河却已经隐隐可见,而就是在星河之下、蛙鸣声中,大金国都省承旨洪涯将手中邸报缓缓放下,然后看向了自己身侧越来越亲近的好友——大金国枢密院副使,位列宰执的秦桧秦会之。
地点是在秦会之自家那宽阔的后院葡萄藤下,自然无须顾忌什么,但坐在洪涯不过两尺外的秦会之放下手中凉茶,却又在灯火下反问过来:“洪承旨怎么看?”
“下官觉得,赵官家这一系列手段,未免有些投机取巧,似乎是以诡道行事的模样。”洪涯认真以对。“也不知道为何没人劝谏?”
“当着那位官家七年威势,谁敢劝谏?”秦会之望天摇头。“至于你说诡道,我私以为,所谓诡道,倒不是看手段巧不巧……若是大势积累不足,妄想以手段一步登天,自然是以诡道行事,迟早自溃;可若是大势积累到了份上,离天只不过三尺三,那轻轻行些取巧手段够到天边,反而让人佩服他大势已厚,冲天不可止!”
洪涯微微一怔,稍作思索后认真反问:“那会之兄觉得,南边这是大势不足,还是大势已厚?”
“这要看你觉得三千万贯对这位官家七载辛苦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了?”秦会之依然望满天星斗,依然不给正面回答。
而洪涯终于不耐,忍不住压低声音,认真问到:“那下官直言了……会之兄,你觉得这位官家到底能不能三年成事?”
秦会之扭头看向把脑袋伸过来的洪涯,沉默许久,方才反问:“洪承旨,这大半年下来,我其实一直有个念头,那就是眼下南面内里局势,那位官家这么多作为,其实颇有些当日拗相公变法之态……”
“那就是成不了了?”洪涯一时惊喜。
“我没这般说。”秦桧再度认真摇头。“依我看来,拗相公之败,不在他无能,不在他没有好心思,而在于两处……一则神宗皇帝终究动摇;二则是新党起势太快,内中良莠不齐;三则是旧党根基深厚,潜心用力……所以,洪承旨与其问我看法,不如问问自己,你自南方来,是那位官家亲手点的官员,你倒觉得他是何等人,能不能咬牙撑住,不为反对声而改弦易辙?还有他所用之人,多少忠多少奸,多少是能臣名将,多少是奸佞废物?若是晓得这两个情势,便能轻易得出答案了。”
说着,秦会之不顾自己说了两处却讲了三条,结果最后又只问了两事,却是一脸认真的看向了洪涯,反过来等对方答案。
而洪涯赶紧也隔着葡萄架望天而去,装若思索许久之后,却有只是望天苦笑不断:“会之兄说笑了,下官哪里知道这些?”
说着,其人缓缓扭下头来去看,却发现大金国枢密院副使秦会之秦相公不知何时,也仰头望天去了。
好像这厮能观星而知天下大势一般!
ps:感谢第153萌玻璃珠和英雄卡……前几天闹得,根本没注意到……万分抱歉。
然后例行献祭新书《棋圣的工作》,!
还很多。
然而,赵官家却又摆手示意:“且坐,还有两件事情跟北伐稍有关碍,也是筹钱的,诸位卿家不要开口,且看一看好了。”
赵鼎等人茫然不解,却又只能坐回,而稍待片刻,随着鸿胪寺卿王伦与前两日才上任的鸿胪寺少卿徐兢一前一后进入此地,诸位重臣却是恍然大悟。
“官家,金富轼与平忠盛已经在迎阳门外恭候多时了……此外,还有个在日本博多港住过许多年的东京客商,怕是也是少不了的。”王伦到底是正经大臣,御前汇报起来非常从容,而跟在王伦身后的徐兢,不知为何,虽然出身官宦世家,照理说不该怯场,却还是在从刚一进来便频频去看正在大规模采摘桑葚的桑基鱼塘,颇为失礼。
当然,徐兢肯定不知道,这些桑葚采下来是要卖给东华门外的那些正店的,正店拿了或去酿酒,或捣成汁再加了冰去卖,他想吃的话,待会直接出门就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