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入素雅的屋内,烛火摇曳,正对镜画眉的澜以微听见了隔壁屋子的动静。
她将眉黛放下,拢了披帛走到屋门口,见穿着夜行衣的吴显意依着门,聚了好一会儿的力气,才将屋门推开,跌了进去。
澜以微轻唤了一声,费劲地想要将倒在地上的吴显意扶起来,但她劲儿小,只是拽起吴显意的胳膊,却没法抬动她。
“皇子没走成?”澜以微没将她扶起来,反而沾了自己一身的血。
她知道吴显意自小习武武力卓绝,即便是整个博陵的武者拉出来拍一个高下,她也绝对在极为顶尖的那一拨人中。
是谁能将她伤得这么重?
吴显意还是自己撑着起来了,捂着腹部瘫坐在案几前,从案边的箱子里翻出药剂、白布条:
“死了。”
澜以微将沾了吴显意血的披帛和外衫脱去的时候,听她这么说,神色一凝:“死了?他死了?”
吴显意浑身是伤,已经有些干涸的血粘在伤口上,脱下之时犹如将皮肉分离,又是一番摧心剖肝的剧痛。
吴显意全部的气力都集中在脱去衣服上,终于将外面的夜行衣脱去时,澜以微透过她贴身的中衣,能够清晰地知道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原本洁白的中衣此刻几乎被鲜血浸透,腹部和腰背上被开了很深的口。
吴显意脸色纯白如雪,看上去奄奄一息,满脸是汗,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向自己求助。
吴显意脱衣的动作极为困难,看上去不止是外伤。
澜以微上前来,帮她解中衣。
“不必了澜娘子。”吴显意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澜以微嫣然一笑:“我不是什么澜娘子,我是你夫人。你伤得这般重,没个人照顾怎么能行?要是再不好好处理伤口,将血止住的话,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澜以微语气轻快又温柔,吴显意发现她的眉形很熟悉。
和唐见微的远山眉一模一样。
“就算你不为你自己,也得想想吴家吧?吴家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澜以微一笑,水盈盈的眼睛里尽是温情和心疼,“而且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都为你疼了……”
安静的卧房内,油灯暖暖的光亮铺在澜以微姣美的脸庞上,吴显意目光渐渐发沉。
就在澜以微要脱她中衣之时,吴显意嗅到了她身上陌生的冷香,忽然回神,浑身一颤,抬手将澜以微拨开了。
“澜娘子去睡吧,已经不早了。今夜动荡恐怕会伤及三家利益,我得于清静之处想些补救之法。”
吴显意隐有烦绪,将澜以微挥开的动作也相当真心,即便她深受重伤,一推一拒之间还是让娇弱的澜以微差点扑在地上。
澜以微上身晃荡了一番,眼里揪起了火气,但很快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澜以微看着吴显意冷淡的脸,明白她刚才那话的意思便是自己打扰到她的清静。
心中讪笑一声,澜以微的面容恢复了柔美,她对吴显意说:“夫人害羞,我就在外面等着夫人好了。等你换好中衣再叫我。”
吴显意眉心拧出的小山越来越明显。
澜以微依旧不愠不火地说:“无论多久,我等着夫人。”
门合上了,吴显意抽来一条手绢,咬着,不拖泥带水地将中衣扒了下来。
缓了好半天之后,开始给自己上药。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吴显意将房门打开,澜以微果然还在这儿。
已经换了一身宽松寝衣的吴显意说:“澜娘子回去睡吧。”
澜以微摇了摇头,忧心忡忡:“此事牵扯到我们澜家,天亮之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故,我心里担忧,无法入睡。”
吴显意想了想,问澜以微:“澜娘子可有什么计策?”
澜以微抱着自己的胳膊,只穿着单薄纱裙的她被秋风冻得有点瑟瑟发抖:“我能进去说吗……”
吴显意在原地缄默片刻后,让开了门。
澜以微走进了屋子里,坐下,微笑着等待吴显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