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少悬得到天子重用,这是阖族上下的荣耀。可伴君如伴虎,虽说她并不知道现在朝堂内外是何等形势,但毕竟她是曾经的太子太师之女,对朝中之事也略知一二。
便是知道为天子谋事,必定要面对更多的危机。
阿念选择走上官途,匡扶社稷是她的职责,她不可能退缩。
宋桥只盼着儿女们能够平平安安,康顺一生……
昨夜勇猛的一家子,今天中午全都蔫儿了。
唐见微还好,虽然奔波一夜到底没受什么伤,就腰有点儿酸痛,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缓解了一些。
童少悬就不一样了,官吏们走了之后,童少悬都是紫檀和季雪给搀扶到前厅饭桌前的。
童少悬昨晚又是发暗器又是策马狂奔的,当时神经紧绷没什么感觉,今天所有的酸痛感都返了上来。
双臂和腰腿根本没劲儿不说,一动弹剥筋拆骨似的剧痛,紫檀和季雪扶着她都能感觉到她哆嗦。
唐见微在一旁摸着肚子,还沉浸在童少悬升官的喜悦之中,见童寺丞被搀着走,忍不住笑话她:
“我可算是提前看见我们阿念到八十岁时偏瘫的样儿了。”
童少悬往椅子上坐的时候,浑身的痛楚同时发作,哎哟哎哟直叫唤,叫唤完了才腾出嘴来跟唐见微理论:
“你是我亲媳妇么!怎么盼着我偏瘫!就算偏瘫你也跑不了!我这辈子赖着你了!”
唐见微坐到她身边:“不跑,我跑什么,我还等着当丞相夫人呢。”
“嘘!”童少悬立即道,“别瞎说!我不过是个六品官,你怎么就开始惦记起丞相来了?”
“你春季入大理寺,秋季就成大理寺丞了,当丞相可不就迟早的事儿么?看看那赏赐,看看那金山银山,往后我可有得享受了,何须要跑?”
要放在平时,宋桥也得让唐见微别说这等狂言。可今天是童府的大喜日子,她不仅没制止唐见微,还附和起来:
“咱们阿念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十八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咱们童家这是有福之家,福气才刚冒了个头呢。”
一向寡言的童博夷提醒:“你们可别给阿念这么大压力,阿念还受着伤呢,先让她好好吃顿饭吧。”
被喜悦冲昏头的宋桥立即道:“对对对,阿娘不说了,身子康健最重要。来阿念,喝碗汤。阿慎,这是专门给你做的补气汤。阿照阿多呢?”
唐见微说:“大姐大嫂伤可不真不轻,刚才从东院奔波过来接旨,怕是伤口不舒服了,就回房去了。”
“这俩孩子,饭还是要吃的。秋心啊,你帮忙装些饭菜送去东院。”
“是!”跟着主家一块儿搬来的秋心听到主母唤她,立即小跑过来装饭。
唐见微和童少悬都有近两年的时间没见着秋心了,秋心如今已是二八年华,原本的小圆脸变得更加丰满,一双大眼睛和圆脸分外合衬,嘴里还含着满当当的点心,一边偷偷咀嚼着一边装饭。
“好久没见了秋心。”唐见微一贯喜欢这孩子,这可是她当年来童府收买的第一人,“越长大越漂亮了。”
看到秋心就想到诸多往事,秋心发现自己还被唐见微惦记着,一张小圆脸红彤彤的,想要向唐见微问个安,结果忘记嘴里还塞着一堆食物,一个“少夫人”的“少”字,让她直接喷了一片酥皮渣出来,这场面和童少悬以花椒弹护城所起的那场红雾有的一拼。
酥皮渣淋淋落落地飘到了饭菜里,正在吃饭的全桌人:“……”
惊慌失措的秋心:“……对唔起!”
又是一顿喷。
宋桥赶紧捂住她:“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脏死了啊!”
秋心:“唔唔唔……”
“哎呀,喷我手里了!你是塞了多少块点心到嘴里?你这是嘴还是点心罐子?”
唐见微笑得流眼泪,童少悬笑得浑身发痛,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昨夜京城之内发生大案,中枢震动,卫袭临朝询问昨夜之事,询问吕简,昨夜胡国使团为何要强行出城,为何会与那东小门城卫发生冲突,可是这使团之内藏着乱臣逆党?
吕简上前道:“回陛下,正是有人将多衣国六皇子乔装于使团之中,打算蒙混出城。”
卫袭疑惑:“蒙混出城?这六皇子在博陵这些时日,朕一向以礼相待,衣食无忧,为何他要冒死出城?他可知质子强行出城的下场?莫非是有什么更为重要之事让他不顾性命也要硬闯?吕爱卿乃是大鸿胪,更是朕的心腹,朕想不明白此事,吕爱卿可否为朕拆解?”
大殿之上,澜宛就站在吕简的身后,她全程目不斜视,只凝视着前方,宛若此事跟她毫不相干。
吕简道:“此事微臣已然查明。”
卫袭声调上扬地“哦”了一声。
“多衣国六皇子因先王离世,悲痛欲绝,想要回乡奔丧。但他明白身为质子不可随意出城,便杀了质子府的看护侍卫,找人顶替调换以图掩人耳目,混入使团队伍之中。更是买通了典客署官吏,上下勾连,意强行闯出东小门。此事正是典客署的过失。”吕简面无表情道,“典客署当负全责,还请陛下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