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袭和站在第一排的国舅兼刚刚升任丞相的骆玄防互相暗暗交换了一番眼神。
吕简到底是只老狐狸,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甚至自己将典客署给交待出来,免去好几回合的交锋。
但作为典客令的吕澜心若是被降罪,作为上司和亲生母亲,只怕吕简甚至是澜宛也逃不了贬谪之祸。
卫袭问吕简:“这典客署的典客令乃是令嫒吕澜心,吕爱卿的意思是,此事是令嫒所为?令嫒和那六皇子勾连,玩忽职守?甚至通敌叛国?”
吕简全程恭顺地低着头,说到此事时忽然抬头,望向天子半晌,潸然泪下:
“陛下会有此想法,正是我那不肖子平日里偎慵堕懒。所谓祸生懈惰,正是因为她的疏忽导致东小门险些失守。但六皇子勾连之人并客令,而是典客署的典客丞李立珂。李立珂以及其爪牙打伤典客令,趁机夺她典客令牌符,想以典客令符牌协助六皇子出逃。典客令虽拼死要护下牌符,可惜最后还是寡不敌众,身负重伤。李立珂夺了牌符想要闯门,幸好被英勇城卫阻拦。这李立珂杀我东小门将士二十一人,这是叛国重罪!其罪当诛!”
卫袭在心里讪笑一声。
果然是找好了那李立珂当替死鬼。
这澜宛谋事一向不会不想后招,这李立珂想必是她一早就埋进去的替罪羊。
若是吕澜心能够出色地完成这件事必然好,可若是失败,李立珂的脑袋便会代替吕澜心被架在铡刀之上。
恐怕吕澜心护送与否,她们都想好了不同的说辞。
这李立珂乃是沈家的入赘女婿,若是要按叛国大罪查办的话,博陵沈家得一下子栽进去一半的人。
看来她们是要弃卒保帅了。
卫袭道:“按照吕爱卿的意思,令嫒不仅无罪,反倒有功?”
澜宛这时候站了出来说:“陛下,典客令有三罪。一不察下属之祸心,乃是不察之罪;二丢失官符,此乃失职之罪;二罪并为懦弱不职,不持士行,这是其三。吕澜心不配典客令之位,还请陛下革职查办。”
卫袭不紧不慢道:“典客令受了重伤?如今在府中养伤?”
澜宛:“正是。”
卫袭道:“典客令为护官符而伤,便是为了阻止恶党而伤,朕可是要去探望一下典客令了。”
卫袭明摆着要去察验吕澜心的伤势,也是为了去验证澜宛和吕简所言是否属实。
澜宛推拒道:“典客令伤重,只怕会惊扰圣心。”
卫袭没搭理她,即刻起驾,前往吕府。
在吕府卧房之内见到吕澜心之时,她折断的左臂裹于胸前,嘴角破了一个大口,虽已结痂,却依旧面貌可怖。
“陛下……”吕澜心想要起身行礼,却无法动弹,似乎身上也受了伤。
卫袭沉着眼眸,握住她的左臂,感叹道:“免礼吧。文御为护官符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朕真是心疼啊。”
说着握她的手间加重了力道,渐渐往反方向施力,吕澜心额头上立即蒙了一层的冷汗。
吕澜心咬着牙强忍着,无奈道:“陛下这是……”
卫袭又道:“文御身上可伤到了何处?让朕瞧瞧?”
说着跟随卫袭的两名女侍卫立即上前将被子和她的睡袍一并解开。
卫袭看了一眼,站起来道:“爱卿好好歇息,朕等着爱卿康复回朝。”
说罢,在吕府上下的行礼叩拜中离去了。
卫袭上了马车,骆玄防一并上来问卫袭:
“陛下瞧见了?可是假装的?”
卫袭冷言道:“吕澜心断手为真,身上的淤伤更真。这场戏演得可真卖力。这澜宛心若蛇蝎,竟能对亲生女儿下这般重的手!”
卫袭沉默片刻,问骆玄防:“舅舅,这吕澜心若是要治罪的话,也不是不行,但……”
骆玄防微笑道:“李立珂既然是吕澜二人推出来的替罪羊,那便让他担罪,立即下狱严加审问。他是沈家的赘婿,那沈家也必定参与此案,当尽诛之。至于吕澜心么,陛下不必治吕澜心的罪。吕令不仅没罪,还该嘉奖提升她。”
卫袭沉默了几息,很快想明白了骆玄防之意,欣慰道:“幸好朕身边还有舅舅。”
她让车驾不必回自己的寝宫,今夜她去澜贵妃所居的朝华宫。
很快整个中枢和后宫都知道,天子一入朝华宫便是七日,与澜贵妃恩爱相守如胶似漆,浑然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