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俨不满她的目无尊长,生生压了脾气下去,“我和你母亲纵然做得不对,也是你的骨肉至亲,若没有我,能有你今日?”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发作,若是放在之前,沈俨绝对不和说话,只管责骂了她,这番话听着像是训责她白眼狼,更像是提醒她别忘了养育之恩。
沈辞宁听了半响,反应过来,“父亲是有事求我?”
沈俨再次意外她的长进,果真是在霍浔和严韫身旁待过,没废几句话的功夫,竟然听出来了。
既如此沈俨也不跟她绕弯子了,他的声音稍微缓和,“音秀虽说不是你的生母,可自幼待你不错,如今我们沈家倒了,她又疯癫痴傻,只怕是受、”
“母亲要我保下沈夫人?”沈辞宁打断沈俨说到一半的话,“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她自幼对我可是一点都不好,克扣用度尖酸刻薄,父亲不知道?我就算是救了她下来,她也能安心受用我给她的好吗?若是让我真正的母亲知道,她九泉之下”
沈俨早就不满沈辞宁的忤逆,此下被她打断了话,脸色沉了下来,用力拍响桌子,“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我养你一场算是白养了。”
沈辞宁鼻尖酸涩,生生忍了回去,咬着牙齿,尽量不叫自己在这时候露出脆弱。
是霍浔听到了声响,也不管沈辞宁没有叫他了,径直从那头走过来到外面,提醒沈俨注意他的言辞举措。
霍浔的到来让沈俨心上压了一口气,他的确是不敢再拍桌子,也不敢再对着沈辞宁大呼小喝斥骂她。
脸色青着,好半响缓和了声色,“算是为父托给你的最后一件事,保下音秀,她到底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对于你的面上也能好看点。”
“好看?这么个疯癫的母亲,能让我面上好看?父亲真是会说啊。”沈俨被她的话惹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父亲当日若是对女儿多些关照,女儿今日或许会应承了父亲的话,不叫父亲为难,可至今时今日,恕女儿不孝,实在做不到了。”
沈辞宁心累,不想在这里呆着,她想今天真是白来了,见了糟心不如不见,垂下眼睛起身往外走。
她现在的脾性是越来越大了,若是放在之前沈俨定然要好生教训教训她,可眼下沈辞宁背后有两尊大佛给撑着,一尊比一尊还要大,他就是骂她,都得三思而后行。
“辞宁。”
少女跨出牢门时,沈俨忽然叫住她,“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吗?留下音秀在广陵,找人治好了,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她。”
不知道这个条件下去,她会不会动摇。
只见她在原地驻足良久,随后转过来,沈俨以为她是松口答应了,不料她娇美的脸上满是凄然的笑意。
“父亲即将被流放,今日叫我来,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为沈夫人和姐姐做打算,何曾有一丝顾念我。”
“您真是狠心呐。”沈辞宁强忍着鼻尖的酸涩,至亲之人总是知道如何往你身上扎刀的。
她不应话,径直快走了出去。
霍浔不善看着沈俨,连忙跟上,一旁的狱卒见人都走了,又把沈俨带回了原先简陋不堪臭烘烘的牢房。
袁夫人在里面爬来爬去,像一条丑陋不堪的大虫。
沈辞宁越走越快,冲上了马车,就连腿脚磕到了马车的木槛,疼得钻心她都不曾去管。
霍浔很快进来,见她低头隐忍,整个鼻端都是红的,想要碰碰她的脑袋安抚,又怕她抗拒,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妹妹还好吗?”
沈辞宁仰头,把眼泪给憋回去,“没事,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是忍不住伤怀罢了。”
“妹妹心软爱哭,不是坏事。”
“霍浔哥哥不会觉得我铁石心肠吗?”面对亲生父亲的苦苦哀求,一再驳斥。
“妹妹怕是没有见过铁石心肠的人。”霍浔逗她的趣,“真正铁石心肠的人是不会躲起来哭鼻子的。”
她的鼻子都憋红了,不知如此,面颊和眼尾都是红的,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偏生这只柔弱的兔子,适才呛得沈俨一句话回不上来,实在是叫人刮目相看。
“我没有哭。”沈辞宁辩驳说道。
“好,是我说错了。”霍浔讲。
马车晃晃悠悠往沈府赶,沈辞宁心里还在盘算沈俨说的事情,霍浔等着她盘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