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了掸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袂,周寂奇慢条斯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在城中立足,就得收起你那不值钱的傲骨,勿惹周家人。再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考虑,时限之内生意不成,就好自为之吧。”
说罢,踢开脚边的石头子,大步走向周家的马车,气势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冷睨了对方背影一眼,秦妧转身走进如意门,先是去往书房看了一眼正在抄书的弟弟,随后回到自己的卧房,一面对账一面思量着如何应对周寂奇的刁难”。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一个可以调停双方矛盾的中间人。奈何人脉不足,无法攀交上那人。
无奈地摇摇头,她踢掉绣鞋,手捧账本仰靠在躺椅上,曲膝收足,缩至裙摆下,懒洋洋翻看起后面的帐目,心思早已翻飞。
但听闻那人会在几日后的品茗会上以商会会长嫡子的身份现身,不失为一个结交的好机会。
为了谋生和立足,抛头露面、巴高望上是寻常事,秦妧虽性子冷傲,但也懂得适时低头,从不想因手艺出名就自视清高,得罪商会的大人物,对周寂奇的拒绝实在是无奈之举。
门口传来清浅的脚步声,秦妧扭头望去,见母亲挎着个竹篮走进来,里面装满从花坊买来的各式花束。
打从自立门户,秦兰容就让一双儿女跟了自己的姓,距今也有十来个年头。在这风霜雪雨的十来年里,除了插花的习惯没有变,其余的似乎都变了。
曾经的她,温婉柔和,如今却成了独当一面的女掌柜,为人也变泼辣许多,至少不是软包任人宰割。
见女儿愁眉不展,秦兰容放下竹篮,“嗐”了一声,“可是为了周二少的事犯愁?”
“娘不愁吗?”秦妧趿上绣鞋起身,径自走到水盆前,拧了一条脸帕递给母亲。
秦兰容接过,随意擦了把脸,动作虽糙,人却有着半老徐娘的柔媚,“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就先耗耗,看周二少能掀起什么风浪。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吃撑了会跟咱们一再计较?”
比起母亲的乐观,秦妧显然多了一层顾虑,只因从周寂奇的眼中看出了男子对女子的兴味。
“娘,听说品茗会上,商会会长的嫡子裴衍也会出席,咱们要不要试着与他结交一下?”
秦兰容怎会不知,能攀交上会长和会长家的公子,百利无害,还是一份强有力的庇护,可那些大人物如何是她们能套近乎的。
将花束从竹篮里拿出,放平在长颈瓶旁,秦兰容叹道:“且看吧,即便咱们带着目的去了,也未必能搭上话儿。”
秦妧点点头,没再多言,但从那晚起,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打听起商会会长的家世情况。
当地的商会会长是位有着传奇经历的女商人,在捅了沾花惹草的丈夫一刀后,毅然写下休夫书,独自抚养一儿一女,白手起家,成为方圆百里无人不晓的丝绸大贾商,腰缠万贯,宾客盈门,却不像周家家主那般猖狂,赢得了商会大部分元老们的敬重。
其子裴衍,更是军师般的存在,将生意做到了天南海北,跻身皇商之列,还与太子交好,人脉甚广,也稳固住了母亲在商会的地位。
昨儿还听邻家阿伯感慨,周寂奇连给裴衍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想要消除周寂奇施以的隐患,借助裴衍的势力无疑是最便捷的。
奈何。。。。。。
按了按侧额,秦妧只觉头大发胀,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蓄意接近。
三日后,周寂奇又派人过来询问。不知是提前得了主子的提示还是怎样,扈从们的态度比之上次差了不止一点半点,非但语气强硬,还扯桌子、踢板凳,扬言要拆店。
秦兰容叫来伙计拦住几人,双方陷入僵持,大有要动手的架势,还是秦妧见机给扈从的领头塞了几两碎银才平息了一场风波。
事后,秦妧和悦着继续招待店里的客人,面上看不出异样,但一颗心沉甸甸的始终得不到纾解。
傍晚打烊,秦兰容整理好客单,不解道:“你说那个周二少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可做,才会跟咱们抢夺铺子?临街的几家商铺都在出兑,怎么没听说他派人前去打听呢?”
犹豫了下,秦妧说出心中猜测,“或许是周寂奇看上了女儿,想借此逼女儿就范。”
秦兰容张了张口,立即拉住女儿手臂,“他可动手动脚过?”
“没有。”
秦兰容稍稍舒口气,狠狠拍了下身侧的账台,“难怪他耍阴的,原来是打了这样的算盘,真是欺人太甚!”
为了保护女儿不受恶霸滋扰,秦兰容思忖片刻后,打算将女儿送出城避上一段时日。纨绔子多数喜新厌旧,想必过些时日,周寂奇就会歇了心思。
可秦妧与母亲的想法不同,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深知得不到的,才会在一个人的心池越“酿”越“醇”,欲壑难平。除非她们举家搬迁,否则躲得了初一,却躲不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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