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有人将笔墨纸砚放在萧景曜面前,正宁帝口述,萧景曜润色提笔,写了一份允许许季陵在紧急时刻调动兵马将胆敢反抗的贪官污吏捉拿归案的诏书。
萧景曜屏息凝神,在正宁帝口述的同时,完成了他为正宁帝起草的第一份诏书。
正宁帝拿过来一看,眉头一挑,这小子还挺会润色,“不错。”
又命人提醒许季陵,“让他称病在家不见人,反正也没人乐意去找他。到了鲁州后,真要同两位总兵打交道,就好好管一管他那张嘴。”
武将脾气爆,许季陵再张嘴就喷毒汁,真的容易被打死。
李首辅见正宁帝脸上有了笑容,气氛不若刚才那般紧张,同样放松了下来,与正宁帝玩笑道:“陛下如此不放心,不如再换个人?”
“不用换,就让他去!”
正宁帝斩钉截铁,“那些敢对赈灾粮伸手的人罪该万死,轻易被砍掉脑袋也是便宜了他们。正好让许季陵再骂骂他们。”
这才是许季陵该去发光发热的地方。骂死多少个贪官污吏都不嫌多。
李首辅见正宁帝不再提起顾将军,满意地点点头。
正宁帝也很满意李首辅等阁老的态度。这事儿已经定了人选,便不再多提,只等许季陵的查案结果。
萧景曜察觉到正宁帝和其他阁老的目光都从自己身上扫过,更是绷直了背,知道这是他们对自己的一个考验。
中书舍人,嘴必定要严。正宁帝都说让许季陵称病不出,暗中去鲁州。那就证明这事儿不能在传出去。若是萧景曜走漏了风声,那怕是考虑该怎么在流放地好好活下去了。
正宁帝没有让萧景曜守口如瓶,其他阁老们也没有提醒萧景曜,只看萧景曜够不够沉稳。
萧景曜纹风不动,正宁帝他们不提到自己,萧景曜就继续站在一旁当壁花,竖起耳朵听他们继续商讨政事。
正宁帝叹气,“官员贪腐之风屡禁不止,朕都不知杀了多少人,还是拦不住他们的贪性。”
胡阁老是六位阁老中最愤怒的那个,恨恨道:“这帮国之蠹虫,自己没本事,又奢靡。朝廷给的俸禄已经足够他们养家糊口,但若是想大肆挥霍,便是有个国库都不够花的。他们就想法设法贪墨国库的钱财,那可是朝廷的钱,百姓的税收,是陛下治理天下要用的银钱!”
本官辛辛苦苦为陛下攒家底,你们这帮狗东西在后头当小偷,不弄死你们,都对不起本官为了攒国库而掉的头发!
顾阁老很是愤怒,你们敢让本官脑袋疼,本官就让你们掉脑袋!
李首辅更理智一些,沉吟片刻方道:“陛下对贪官污吏十分痛恨,官员们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多不敢伸手。外放官员……天高皇帝远,他们起了贪心,和地方官吏狼狈为奸,各地账目繁琐,尤其是赈灾,经手的官员太多,容易有漏洞,便被他们钻了空子。陛下让人去查,也得一个个官员查下去,查案时间太长,也便于他们销毁证据。”
这都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正宁帝脸色又沉了下来,“人有贪性不假,但这么多年圣贤书读下来,若是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贪欲,还当什么父母官?”
“陛下,有人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不是为民造福,而是求自家富贵。”
李首辅叹气。
胡阁老五人同样叹了口气,他们已经做到文官的顶点了,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求的不是财,而是身后名。更何况,他们也不缺钱。身为阁老,他们当然不会主动贪墨,该发的银钱都不会捞油水,但水至清则无鱼,赈灾款他们肯定不会伸手,但利用职务之便收点油水和孝敬,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过。
这都成官场潜规则了,正宁帝也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但也因为如此,正宁帝对贪官更愤怒了。你们都能捞油水收孝敬了,为何还要向赈灾款动手?
一想到这些,正宁帝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其实大齐给官员的待遇不算低。除了每月的银钱之外,朝廷还给官员发地。如阁老们这些二品大员,朝廷给他们发二十顷永业田和三十顷职田。永业田可以传给子孙后代,职田的话,致仕后又要还给朝廷。一顷田就是二十亩,他们名下光是朝廷给的田产,就有一千亩。按一亩地产三石粮食来算,一年粮食收入就有三千石。单是这些田的收入,就足够他们养家糊口了。
不仅如此,朝廷每年还给他们发五百石的禄米,柴薪,茶钱,酒钱,煤炭钱,各种布料,还有伺候他们的役夫,如果不领役夫,也可以折算成银钱。零零总总下来,一年上万两俸禄应该不成问题。
只不过他们的开销也大,买个宅子就将半辈子的俸禄给花了出去,再加上养奴仆,子女婚嫁要备的聘礼和嫁妆,日常用度,笔墨纸砚,人情往来……
这么一算,还是不太够的。所以他们也不拒绝收别人的孝敬钱。
像萧景曜这样生财有道的官员毕竟是少数。许多京官辛辛苦苦一辈子依然在京城买不起房。京城房价高的问题,真的是自古以来。
大齐对官员很是优待。京官致仕后,正五品以上官员,可以享受当值时一半的薪俸。若是德高望重的官员,朝廷给他全额发放薪俸。地方官就得正四品以上才能有这个待遇。
萧景曜现在是正六品,也就是说,他再努力升两级,就算突然想躺平,只要能顺利苟到退休,自然可以拿一半的薪俸。
另类退休金了属于是。
萧景曜忍不住感叹,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公务员的待遇都不会差。怪不得他穿越前,考公大军逐年暴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