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一日无帝。
如今司星家子嗣稀薄,即便是旁系,也仅余下这一子,重臣叩首,请求立刻将太子立为新帝。
少年便理所应当成了天子。
陆子衿曾以为她将一切都做得密不透风,没人会知晓她曾在床榻之上谏言皇帝将陆白羽送去阑珊处,害她失了贞洁,沦为玩物。
她却不知晓,这一切早已被陆水镜调查出来了。
无论是她所言字句还是后来做的一切令人厌恶之事,她这个庶出的姑姑一旦坐上高位,便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姓什么了。
毕竟陆子衿恶毒起来,连她亲妹妹的贞洁和死活都不管不顾。
陆水镜却未曾都没做,只因生了副好皮囊便被她的亲姐姐嫉妒,招下此等祸端。
陆白羽是前朝丞相的老来嫡亲女儿,自出生起便将府中的宠爱集于一身,同陆水镜他们这些年级稍长的小辈关系融洽。
她这个姑姑性子单薄,不好争抢,待人却是极好的。
陆水镜在府中自小便不受宠爱,也没少受着陆白羽的照拂。
自陆白羽死那日起,她便起誓要为她报仇,之时当初苦于报仇无门。
谁曾想皇帝病危需所谓的“神女下凡”冲喜,她父亲的嫡亲女儿不愿入宫为后,却阴差阳错成全了她想给陆白羽报仇的心。
陆水镜同样失去自由,犹如陆白羽当初一般,被困于深宫中。
此所谓,万事万物皆需要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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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皇遗诏,要同前朝羽妃陆白羽合葬于皇陵。
此诏书由陆水镜宣读,遭到了群臣的反对。
“荒唐至极!”
“虽说羽太妃并非先帝亲生母亲,但也是他父亲的妃子呀!如此做,我大赤桑国的见面往哪里放!都让旁人笑话了去了!”那大臣颇有卑躬屈膝之姿。
还有朝臣附议着。
新帝年幼,便由太后垂帘听政,她听着朝堂上一群大臣众议纷纷,再转眸看向旁边穿着明黄朝服的少年,他坐于龙座上,手中正在摆弄着宫女昨日赠予他竹蚱蜢,丝毫未曾听闻台下这群老头究竟在说些什么。
陆水镜冷声呵道。
“若先帝想那便随他去吧,至于后世如何论功过,又何苦由诸位大臣猜。”
“先帝尚且不在意后世如何评说,诸位又为何如此在意,若说我赤桑国会被此种流言蜚语所嘲讽,惹人讥诮,那只能说明国之根本并非无坚不摧,若是强者,又做何事会遭人非议?”
她微微停顿,又言。
“活人的事尚且理不清,又为何要去限制这已故之人。”
她说的是边关战事,此言一出,台下群臣神色惨白几分。
纵然朝臣极其反对,她都要为司星南将此事做到。
旁边的史官见着此等场景,笔下一抖,竟将笔墨挥于衣裳之上了。
他神色苍白,看着高台上的女子同底下群儒舌战。
笔尖仓促,饶是他,也有些不知究竟这一笔该不该记下。
最终,帝后大婚不足十日,先帝被葬于皇陵同前朝羽妃的衣冠一起。
据说先帝下葬之时,周身缠绕着女子衣物,那日雪深,他神色苍白,唇瓣之上却悄然停留了一只飘然若舞的蝴蝶,蜻蜓点水般停在他毫无血色的薄唇上。
至此,棺封。
史官颤巍巍下笔,修修改改,将此事一笔一划记了下来。
兰香殿中那口井被封住,便无人再知晓前朝这些腌臜事。
更不会有人再知道先帝年轻之时曾被众人欺辱,不会知晓他曾同父皇的宠妃有一段情。
一切皆生于深宫,也终将埋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