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痛快!”
当造反宣言自京师最高建筑樊楼,向着四方扩散时,且不说对峙的大内班直身体颤抖,躲在角落里的时迁都不禁大呼过瘾。
他是夜猫子,如今虽然不再以盗窃为生,但还是习惯晚上出来熘达,然后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发现了不得了的争斗。
以子杀母,纵火禁中,这种让人头皮发麻,听起来比烛影斧声还不靠谱的说法,在不远处半空中照出的火光印证下,竟似是真事!
这让时迁大感愤恨,即便是贫苦百姓,贼盗出身,都知道孝敬老母,这官家倘若弑母,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
在这份情绪下,当听到那响彻四周的造反宣言,纵使有些地方听不懂,时迁也恨不得大声叫好。
关键是他作为江湖中人,对于造反之类的话从来不陌生,那些绿林盗匪,哪个不说几句大话,好像要将朝上狗官的脑袋都拧下来当蹴鞠踢似的,可真让他们来到汴京来试试,马上乖的跟狸奴一样……
恰恰是因为见多了那种只敢口出狂言的,这个在皇城脚下,正面对拼大内禁军后放出此言的,就愈发让人动容。
时迁激动得都有些战栗:“如果不是宫城里面的禁军和地势,对于这位‘左命’不利,恐怕会真的直冲皇宫,斩下弑母昏君的狗头吧?”
决定了,除了兄长外,这位就是他最崇拜的英雄了!
正想着是不是要探出脑袋,看一看这位到底是何模样,时迁遗憾地听到,更多班直聚集呼喝的声音:“逆贼在这里!”“上神臂弓!”“休走!休走!”
“不走是傻的么……”
时迁都囔了一句,然后就听到追逃的声音远远离去。
那位“左命”带着公孙判官离开了,班直召集援手,迅速追赶,却依旧跟丢了人。
时迁不敢靠近,但遥遥的跟着,发现他们在某个位置消失不见,不禁轻咦一声:“那片地方的民居可以藏人么?难道是……进了无忧洞?”
兄长这些日子,派给他一个任务,关注一下有没有贼子继续往无忧洞内躲藏,时迁还真的发现了些踪迹,于是卢俊义和索超驾轻就熟地进去,轻松地将贼子斩杀。
如是再三,就没人躲进无忧洞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了。
但时迁今夜却发现,一个原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被逼着进了洞:“扫灭无忧洞的公孙判官,最后躲进了无忧洞?”
脸上刚刚看了好戏,犹自激动兴奋的笑容澹去,时迁站了片刻,四处扫了眼,干脆就在这尚且安全的后院,躺下就睡。
迷迷湖湖之间,好似做了个跟着兄弟们一起杀进皇城,诛昏君迎太平的美梦,然后就被声响吵醒。
时迁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身子往墙上一勾,侧耳倾听:
“昨夜好大的动静,街上全是搜查的禁军!”“听说是宫内走水了……”“似是禁军抓捕贼人,被贼人逃走……”“唉,如果公孙判官还在就好了!”
听了片刻,他才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就见一股人潮扑面而来。
作为大宋新官家的首次生辰庆典,此次的天宁节自然备受关注,许多百姓从一个月前就盼着,各种勾栏瓦市,杂戏关扑,也开始早早准备,所以天刚亮,街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简直跟过年一般热闹。
时迁搓了搓脸,勉强振作精神,往林家而去。
到了家门口,正好见到李彦带着卢俊义和索超,和早早过来会和的安道全、蒋敬、花荣一起,出门参加节日大典。
“兄长!昨夜发生了大事……”
时迁身形闪了过去,刚要讲述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事情,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有人大喊:“快去看开封府衙外的告示栏啊!”
有人问怎么回事,那人却泣声道:“公孙判官……公孙判官……我说不出口,快去看!”
看那前来传信之人的神情,肯定不会是好事,众人脸色一沉,李彦立刻道:“走,我们过去!”
随着人流,一路来到开封府衙前,就见这里人山人海,已经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