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告栏上,有了新的通缉,还是直接画像的那种。
电视剧里,一般来说通缉犯都会有画像,但实际上抓捕通缉犯,主要不是靠画像辨识,而是性别年龄、籍贯口音、体态特征等等,百姓大部分不识字,就有吏员在旁边诵读,口口相传后,找到可疑的目标,就可以向朝廷禀报。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画像的,都是特别重大的桉犯,于是这一刻,众人就看着公孙昭的画像,贴在那通缉榜单最醒目的位置。
旁边还有一名开封府衙的吏胥,战战兢兢地念着:“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舞智御人,奸恶隐匿,专以危言为自谋计,又施妖策以博上宠,今欺君妄上,颠倒法度,恣意妄作,谋害太后……”
这个念诵通缉告示的,是开封府衙内与公孙昭不对付的那一派,但此时,他都没敢念下去。
不光是良心多少有点过不去,关键是周围一双双愤怒的目光,都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吏胥毫不怀疑,如果将上面罗列的罪名全部念完,再按照规矩,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给老百姓听之后,自己保证要落得无忧洞贼子一样的下场,被硬生生砸死。
百年以来,朝廷都没有把无忧洞解决,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人将之扫灭,结果转眼间就上了通缉告示?
哪怕没有念完,单单看到这一幕,已经群情激奋了,不少人拼命往前挤,杂乱的声音只能勉强听出几句:“定是公孙阎罗抓了许多狗官,得罪了人,才遭陷害!”“奸臣蒙蔽圣听!”“我们要见官家,请官家为公孙判官作主!”
然而在这其中,也有不一样的:“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周围的人勐地看过去,就见几个身材削瘦,一身孝衣的男子,露出悲喜之色。
他们正是任伯雨的儿子任申先,身后还跟着几个兄弟,看着通缉告示高呼道:“父亲,你听到了么?老天开眼了,朝廷终于用了你的弹劾,定下公孙贼子的大罪,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不远处的卢俊义和索超听了大怒:“这书生说的是什么狗屁话,看我不打他!”
李彦冷声道:“不用你们了!”
话音刚落,就见愤怒若狂的百姓找到了发泄点,将这群孝子围了起来,这次的声音变得无比统一:“打他们!
”
任申先起初还想理论,但还没开口,就被一拳撂倒,然后是各种脚踩了上来:“我们的父亲任正言刚正不阿,是被公孙……陷害……陷害……别打别打……啊啊啊……”
不仅是他,其他的几个兄弟也很快淹没在了拳打脚踢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如此动静,终于惊动了府衙内,一行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丁润穿着一身绿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见到这副乱象后,掏了掏耳朵的动作,又将判官的威仪一扫而空,对着旁边的丘午作道:“本官今日第一天到开封府衙,还不熟悉事务……”
丘午作则强迫自己不看通缉告示,眼眶微微发红:“丁判官所言极是,你们还不去拉一拉?”
衙役们象征性地上前,丁润则拍了拍丘午作的肩膀安慰,然后好整以暇地等待。
衙役根本拉不开那些大怒的百姓,等里面再无动静,丁润才上前大喝:“退开!退开!在开封府衙面前打人,眼中还有朝廷律法么!”
百姓们的目光转了过来,满是悲伤、愤恨、不解乃至绝望。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冷面判官。
好不容易有了一位阎罗公孙。
现在没了……没了啊!
关键是还被朝廷通缉!
谁还当好官?谁还敢当!
这些沉默的眼神,比起刚刚的拳脚,还要令人难以招架。
丁润反正是看不下去了,与不远处的李彦遥遥点头,以作示意,逃也似的进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