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闻言议论纷纷:“平此匪贼,又有何难?”“独立成军太好了,我才不愿意向那些乡兵伏低!”“不愧是占据四路的……义军,粮草储备丰厚,这许诺就是大度!”
西军自有骄傲,虽然现在乡军势不可挡,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被后来居上,只是因为久战疲惫、赏罚不公、朝廷掣肘、后勤不足,才暂时落后罢了……
所以投降的事情其实每个将领的心里都想过,而最抵触的事情,就是让他们编入乡军,听从那群后辈指挥。
现在能回西北老家,还是独立成军,自然欣喜若狂,讨论了仅仅片刻时间,就几乎达成了一致:“若是这样,大伙儿都是愿意的,陈五你快快联系!”
但就在这时,也有一员将领开口道:“我们若是真的回了西北,折老太尉和种将军怎么办?”
这话一出,众将领脸上的喜色都凝固了一下,不过陈五郎早就被教过,遇到类似的疑问该怎么回答,赶紧开口:“错了,恰恰是我们保全了实力,回去西北,朝廷才不敢痛下杀手……”
众人恍然:“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就该养兵自重,前唐时不都是这样么?”
他们的语气里十分怀念五代,同时也再无负担。
西军将领固然敬重折可适和种师道,但若说为了两位老将军完全牺牲自己,还没到那个地步,如今一听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恨不得马上就开了城门,迎乡军入汴梁。
甚至于有人凶光毕露,低声道:“在此之前,先去解决那关胜与呼延灼如何?”
陈五郎冷笑一声:“等着瞧吧,他们也不见得就是忠于朝廷,开城门时说不定都抢着投降呢!”
“关兄,你不该强行压制那些西军将领的……”
汴梁城墙之上,呼延灼和关胜并立,眺望远方的乡军军营,低声道。
关胜淡淡地道:“无论如何,我等都是不得军心的,也都是守不住汴梁的,何必要在这个时刻,还要祸及那些无辜的百姓呢?”
呼延灼张了张嘴,这话明明悲观至极,他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关胜道:“呼延兄,你我引为至交,我不想瞒你,接下来要做一件对不住朝廷的事情了!”
呼延灼勃然变色,眼睛瞪大:“你要作甚?”
关胜堂堂正正地道:“开城投降!”
呼延灼看了看左右,城墙之上,亲卫巡逻,一如既往,对方就这般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简直惊得头皮发麻:“关兄,你莫不是疯了?”
关胜摇摇头:“昨夜杨志来寻我……”
他将杨志投敌的前因后果,还是所说的话语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别人倒也罢了,杨志的所作所为确实点醒了我,我等心中所存的,不是愚忠于昏君,而是忠义于气节!”
“自古以来,气节乃正道统,辨华夷,生死为小,失节是大,无关文武,皆是如此!”
“呼延兄以为,我等奉昏君之命,陷忠臣,累百姓,城破时一死以报国,到底是全了忠义,还是失了大节?”
说到最后一句时,关胜转身凝视过来。
被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一瞪,惊怒交集的呼延灼竟是说不出话来:“可……可是……”
关胜道:“没什么可是,林义勇复燕云,退胡虏,让辽人低头,让万民所向,我关胜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阻挡在这等义军面前,反让荆湖方腊那等乱臣贼子得利!”
他最后抛下一句话:“我意已决,呼延兄若要斩了我这叛将,请便吧!”
目送着关胜毫不设防地大踏步离去,呼延灼握紧了手中的双鞭,最终颓然地靠在了城墙之上。
两日后,汴梁城开。
以关胜、呼延灼为首,到西军中下层各将领,乃至西军全部将士,一起献城投降。
开封府,迎来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