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浮全然忘了自己过去半年是怎么在祁天塔里为所欲为的,甚至昨天她还找小道童要了炭盆香料烤羊肉就冰碗吃,弄得傅砚那些奏报上全是羊肉味,送到皇帝面前时味道还没散,惹得皇帝嘴馋,当天就叫御膳房做了只烤全羊来吃。
今天倒是变得克制,坐在箜篌旁边埋头练旧曲子,除非傅砚先开口,不然一句话都不说。
傅砚察觉到异样,思虑后问她:“今日我去清水阁讲课,你觉得我讲得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顾浮就想起那张被众人围观抚摸的画,忍不住道:“你又不做教书先生,瞎跑去凑什么热闹?”
傅砚从未被顾浮这样怼过,顿了一会儿又问:“你生气了?”
顾浮不看傅砚,只说:“我生什么气,你爱干嘛干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生气了。”同样的内容,这回是陈述句。
顾浮索性破罐子破摔,起身走到傅砚对面坐下,一手撑着身侧的地面,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坐姿随意,语气不善:“是,我生气了。”
傅砚看着顾浮,问:“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她喜欢的人,被别的姑娘满目痴恋地盯着,还画了画像来抚摸,她的心是有多大才能无动于衷!!
偏偏对方还不喜欢她,她越是耿耿于怀,越是显得难看。
顾浮难得没接傅砚的话,沉默以对的模样像极了最初的傅砚,与世隔绝一般,在自己和他人之间竖起一道看不见的壁垒。
然而傅砚却转了性,像平时的顾浮一样,即便没人搭理,也能自顾自说下去:“你在北境为林姑娘赎身的事情,不是李禹告诉我的。”
顾浮蹙眉,不明白话题怎么跳到这来了。
傅砚接着道:“是我通过秘阁探子,从郭兼那知道的。”
顾浮察觉出不对,终于开口,问他:“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傅砚语气平静,然而说出的话却像一颗颗惊雷,把顾浮炸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不做什么,就是好奇你在北境的经历。听说你赎了林姑娘,我以为你喜欢女人,又不知该怎么问,干脆就去清水阁看看你和其他姑娘都是怎么相处的。”
顾浮缓缓、缓缓放下了曲起的那条膝盖,身子摆正,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摆,索□□握放到了桌下。
她开口,嗓子有些滞涩:“你……你好奇这个干嘛?”
傅砚:“你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对我来说很重要。”
傅砚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无波无澜,然而表面的平静并不能掩盖他内心的紧张。
但他不后悔,顾浮的异常给了他赌一把的勇气,只要他赌对,日后就不必再这么患得患失。
要是赌错……有这么一瞬间,傅砚心中闪过一个非常糟糕的念头——他连皇位都能替兄长抢来,为什么不能再替自己夺一个顾浮?
傅砚的回答模棱两可,怕会错意的顾浮不知道还能怎么问,索性伸出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越过桌面,握住了傅砚的手。
整个过程傅砚都没躲开。
于是顾浮又慢慢地将傅砚的手拉到唇边,低头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下。
期间顾浮的眼睛一直看着傅砚,发现傅砚别开脸的时候,她用力加紧了手上的力道,唯恐傅砚会把手抽回去。
但是傅砚没有,不仅没有,他还同样用力地回握了顾浮,作为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