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反应过来这话不合适,连忙收起话茬,讪笑一下,起身去收拾摊子。
老伯走后,周遭安静下来,晏决明轻轻唤了一声发愣的程荀,她才回过神,挑着碗里的馄饨吃了。
二人窝在狭小低矮的竹桌上,席间一片沉默。直到晏决明付完钱,二人向城门外走去时,程荀才小声地说了一句:“晏决明,我好高兴啊。”
晏决明松了口气,眼里盛着笑意,问她:“高兴什么?”
程荀仰着脸,眼睛明亮而湿润。
“胡家人这下恐怕要夹起尾巴做人了,看他们谁还敢鱼肉乡里!”
黄昏的余晖愈发暗淡,落在程荀身上,照出毛茸茸的轮廓。
晏决明心里痒痒的。
许是这些年坎坷的经历,程荀身上总弥散着某种寡言而冷硬的气质。可那层粗砺苦寒的外壳下,却藏着最是柔韧、敏感的触角。
像一株只在夜里开放的幽兰,沉静、清丽。
他想,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除了她,他还能爱谁呢?
程荀伸了个懒腰,脸上满是餍足。她背起手,步伐轻快,悠悠向前走。
晏决明笑着摇摇头,几步追上她。
天边最后一点金色的夕照沉入深谷,倦鸟扑棱着翅膀飞回山楚,路上行人踪迹渐少,暗色山楚中只剩点点昏黄星子,其上炊烟闲袅。
程荀走在前,明明许多年没回来,可这条路像是早已刻入身体。就连路上出现被人新踩出来的小路,程荀都能毫不犹豫地跨过。
月儿往天上爬一厘,地上的风就冷一分。
走到山脚,风儿渐大。程荀衣衫单薄,刚抱起双臂,晏决明就将她拉到身旁,为她挡住疾风。
他们紧挨着,晏决明身上温热的体温贴到程荀手臂上,她突然有些不自在。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不远处守在山脚石阶前的两个黑衣男人突然跑到他们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程荀眨眨眼,心下了然。
今日王翠儿提起时,她心中便若有所想。果然,四台山恐怕早就被他拿下了。
她想,也是,这人怎么会将四台山拱手让人呢?
晏决明没言语,只是冲两个侍卫挥挥手,而后便带着程荀往山上走。
程荀跟在他身侧,一同往山上走。二人拾级而上,刚走了两步,程荀便发现出不对劲儿来。
她低头一看,却见脚下,哪里还是从前靠脚踩出来小路!
原本狭窄的土路不知被谁铺设了石砖,宽敞平坦,行走起来,再无从前的艰涩。
她看了眼面前晏决明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