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程荀对此却不置可否,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拜访辩空、翻阅陈年书册。若非他知晓内情,恐怕当真会怀疑她起了遁入空门之意。
犹豫几次,一天上午,在程荀又起了个大早、打算出门去见辩空时,晏立勇终于忍不住开口。
“主子,我们何时启程离开?”
程荀低头整理着书册,随口道:“离开去哪儿?”
晏立勇不假思索:“此时来看,恐怕向南更稳妥些。”犹豫了下,他又道,“主子,不知何时朝廷就能找来,金佛寺实在不宜久留。”
程荀一顿,抬起头问道:“若朝廷当真找来了,金佛寺可会……”
他摇摇头:“辩空大师德高望重,在京中也颇有声名,没有切实的证据,誉王不会擅自出手。”
程荀若有所思,随手拿起桌上一本佛经便往外走。
晏立勇有些头疼,想追上去再劝劝,贺川却将他拦住,低声道:“勇叔,主子心中自有打算,咱们且等着就是。”
晏立勇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蹙。
下了半月的雪,今日难得晴朗,朦胧的灿阳照在雪上,刺得程荀眼睛一疼。身子一晃,地上又结了冰,她一个没站稳,半边身子重重摔到地上。
贺川二人在屋中耽搁几步,听到声音连忙冲出去,却见程荀已扶着墙站了起来。
贺川连忙上前搀扶,她只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雪泥,随意道:“没事,走吧。”
一路走到辩空所住的院子,程荀顿住脚步,有些讶然。辩空不似往日那般在屋中烹茶念经,反倒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拿着扫帚在庭院中扫雪。
程荀将手里的经书交给贺川,示意二人在外等候,也拿了把扫帚走进庭院。
背后传来唰唰的扫雪声,辩空头也不回地说道:“早课结束了?”
她面不改色道:“大师。”
辩空一顿,侧过身来。视线掠过她衣袍上的雪泥痕迹,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程荀不再言语,继续低头扫雪。二人无言良久,直至扫完雪走进室内,辩空一面在小炉上煮茶,一面说道:“积雪深、路难行,程施主本不必来的。”
程荀笑笑,并未答话。
她坐在矮凳上,脱下手衣烤火。二人围坐在红泥小炉的两侧,仿若风雪中劳作归家的一对祖孙,竟平白多了几分温情。
炉上的水渐渐沸了,白气从茶壶口漫出,辩空伸手揭开茶盖,茶香霎时飘满鼻尖。程荀嗅着茶香,脸上浮起几分满意的神色。
“程施主,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呢?”
辩空突然冷不丁开口,程荀不由一惊。她坐直身子,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的神情。辩空说完后便提壶倒茶,一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