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荀撑起身子坐起来,强忍晕眩,追问:“不要紧吧?府中可还有伤者?”
晏决明背过身,一面摆弄着矮几上的伤药,一面答道:“那叫果儿的丫鬟在疏散百姓时遇到了歹人,替一位老太太挡了那歹人一刀……”
他话音未落,程荀一惊,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晏决明眼神微移,余光看见她的动作,转身拉起她的手,在床沿边坐下。
“好在亲卫及时赶到了,没酿成什么大祸。只是伤在了手上,多少有些不方便。”晏决明拍拍她的手背,回忆道,“除此之外……好像两个婆子在躲藏时摔伤了腿,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我……并没有叫她帮忙疏散百姓。”
程荀有些发愣。
那时局势紧急,鞑靼人随时都有可能攻破城门,疏散百姓一事,程荀只交给了自己与亲卫。至于府中下人,她只念着能救一人是一人,并未对他们有多少别的要求。
紘城百姓是人,难道她府上的下人就不是人了么?
可她没想到,那么一个瘦瘦小小、八面玲珑的丫鬟果儿,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站了出来。
“别担心,府里大夫、伤药都齐全,必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只要顾好自己,别的交给我便是。”
晏决明轻轻捏捏她指尖。
“来吧,先把身上的药换了。”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药粉、药酒与棉布,作势要拉开被子;程荀尚还沉浸在思绪中,闻言赶忙一翻身,将被角压在身下。她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只露了一张脸,警惕地看向他。
“府里总还有别人的……或者我自己来也行。”
像个从树洞里探出头的小松鼠。
晏决明偏偏头,掩饰脸上差点溢出的笑意,平声问她:“伤处在后背,你如何自己来?况且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还在养伤呢。”
他姿态坦然,好像丝毫未将所谓男女之别放在眼中,只一心为程荀的伤势着想,她一时都有些恍惚了。
“可是……”
“阿荀,每日换药都是按着时辰来的。”他声音严肃起来。
晏决明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推,程荀虚弱脱力的身子便滚了出来,背对着他,面朝床内躺着。
“伤处在后背,将寝衣解了就好。”晏决明轻描淡写道。
他说得波澜不惊,手里打开了一个瓷罐子。药酒辛辣的气味飘了出来,程荀迷迷糊糊地将手放在了身侧搭扣上,脑中念头一闪,动作忽然又停住了。
“那,那我的衣裳,是谁换的?”
她微微偏过头,结结巴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