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曜一不留神就想远了。
尹县令见萧景曜陷入沉思,也不出言打扰他。等到萧景曜思考完后,尹县令才笑着问萧景曜有何想法。
萧景曜沉吟片刻,将自己关于税制的想法砍了些枝蔓,大致向尹县令说了,又愁自己站得还不够高,不知内里真相,无法真正做出准确的判断。
尹县令听完,不由哈哈大笑,“曜儿尚未步入官途,已经开始忧国忧民了吗?”
见萧景曜面色讪讪,尹县令的神情更为温和,笑着摸了摸萧景曜的头,用一种叹息般的语调感慨道:“你能从百姓交税一事上想到税制,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啦。”
“我只是一个县令,只会教你县令该做什么。其他的事,我也不知道,不能胡乱教你。你现在的困惑,得等以后你考取了功名,走上仕途,遇上更厉害的老师,再向他们请教吧。”
说完,尹县令竟然还有点得意,“知道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就不过多置喙,以免误人子弟。你这一点,像足了我啊!”
萧景曜无语。
尹县令兴致高昂,打开了话篓子,“那些胥吏,虽然看似是因为找出了陈米而让农人添粮,但实际上还是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可耻!”
“没错,可耻!大人可是要狠狠责罚他们?”
萧景曜乐呵呵地看着尹县令,等着尹县令的回答。
尹县令则两手一摊,长叹口气,“水至清则无鱼,眼中要是容不下任何沙子,那在官场也很难待得长久。”
萧景曜默然。
尹县令拍拍萧景曜的肩膀,笑容慈祥,“这些日子,你家中长辈尤为担心。现在我也没什么可以再教给你的东西啦,你正好可以回家和家人团圆,等着过年。”
“这么冷的天气,你一个小孩子跟着我到处跑。要是别人知道了,定会骂我狠心。”
萧景曜皱了皱鼻子,否定了尹县令这个说法,摇头笑道:“别人要是知道了,只会羡慕我撞了大运,得了县令大人的青眼。要是您愿意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别说大冷天跟着您到处跑了,就是让他们穿着单衣跟着您忙进忙出,他们都得为这个名额打破头。”
尹县令被萧景曜逗笑,不再提这个话头。
萧景曜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一直到县衙将税全部收上来,账目全部清算明白,萧景曜回家去。
回家之前,尹县令还笑着谢了一回萧景曜,“要不是你想出来的那个群英会,今年的商税怕是也没法收这么多。”
尹县令以诚相待,萧景曜也就没瞒着他,有次闲聊提到群英会时,萧景曜便向尹县令坦白了群英会是自己一手策划之事。
当时尹县令愕然许久,惊奇地看着萧景曜,然后抬手揉了揉萧景曜的脑袋,十分不解,“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换来萧景曜的一对大白眼。
结果年底一盘税目账本,尹县令惊讶地发现,今年收的商税竟然比往年高出了一大截。
说到这点,萧景曜就得意了,当即笑道:“群英会如此盛况,各地前来南川县参加这一盛会的人可不少。客栈的房间都大涨价了,也没挡住他们的热情。这么多人,衣食住行,哪样不要花钱?南川县的商户们赚的银子多了,交的商税自然也多了。”
尹县令听着不住点头,忍不住摩挲着下巴,嘀咕道:“原来引来各地人前来南川县,还能让商税增多。”
萧景曜实在没忍住,给尹县令泼了盆凉水,“今年是第一次办群英会,图个新鲜,所以很多人过来看热闹。明年就算再办一次群英会,估计也不会有今年这样大的声势,商税不会有今年高。”
见尹县令点头,萧景曜又提议道:“不过这几年风调雨顺,老百姓家里也有了余粮。大人可以办些小型活动,也能促进经济,增加商税收入。”
尹县令听得不住点头,不仅舍不得萧景曜回家,还想把萧景曜给扣在县衙里为他写个章程出来。
萧景曜赶紧跑路,“是您让我回家过年的!”
尹县令扶额长叹,乐呵呵地看着萧景曜跑远。刘师爷捋着胡须笑道:“曜儿这……想与您争功?”
“他倒是信任我。”
萧景曜回家后,果然受到了齐氏等人好一阵嘘寒问暖。师曼娘搂着萧景曜,眼泪都掉下来了,“我儿瘦了。”
萧景曜低头看了看自己并不算细的手腕,心说自己入冬后绝对圆润了一圈,不可能瘦了,怎么师曼娘还能睁着眼睛说胡话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一种瘦,叫做你娘觉得你瘦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萧景曜回家后确实感到更加自在,好一阵彩衣娱亲,分别安慰好了齐氏和师曼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