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人叫住了她,“你不认识我了?”
大丽转头瞧他,这人跟自己年龄相仿,大冷的天没戴帽子,露出烫出波浪纹的头发,鬓角一直留到耳朵下面,后面的头发留得更长,整个屯子都很少有头发留这么长的男人,尤其现在是正月。
他长得浓眉大眼的,身高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来,穿着最时兴的军大衣,露出一截军绿的裤子,最扎眼的是扎了个白围脖。
靠山屯肯定没有这样时髦的男人,偏偏他这么一说,自己觉得他眼熟,“你是……”
“我是朱逸飞。”朱逸飞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朱逸飞?大丽吓了一跳,“怎么是你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朱逸飞是朱逸群的二大爷朱有富家的,朱逸群的父亲行三,朱有富早年招工到了油田,媳妇也是招工到油田的女工,朱逸飞在过去朱逸群的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年年寒暑假或是过年都会回来。
前些年朱逸群的爷爷去世了,朱有富一家子也就不回靠山屯了,听人说直接回朱有富媳妇的娘家那头了。
说起来,朱逸飞跟大丽正经有年没见了,真没想到他现在变成了时髦青年。
“我上我姥家过年,听说公社放电影,就跟着来看热闹了。”朱逸飞说道,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吃瓜子不?五香味的。”
大丽没跟他客气,接过了瓜子,“你怎么不回靠山屯啊?”
“靠山屯到了冬天路不好走。”说起来都是借口,只不过是因为老人不在了,自认比兄弟们过得好的朱有富不愿意再跟兄弟们牵扯,当初朱有昌去世的时候两个老人还在,他们两老还曾经幻想过让朱有富把朱逸群接到油田去,反正朱有富家孩子少,只有两个,他家双职工,再加一个朱逸群不算什么。
为这事儿朱家兄弟直接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两位老人面前闹了个半红脸。
后来两位老人经不起打击先后去世,朱有财和朱有富又闹了一场。
这些事儿大丽只是听父母闲聊的时候提起过,想起来也挺让人唏嘘的。
“你吃饭了没?我请你吃饭。”朱逸飞笑着说道,靠山屯也好,他姥姥所在的柳家屯也好,都太无聊了,今个儿公社所谓的文艺汇演也没意思,演得都是些老节目,至于晚上的电影,都是他看过的。
也就是见到长得婷婷玉立的马玉丽,让他觉得沉闷的公社有点儿意思。
没想到小时候的农村柴火妞,长大了居然颇有几分姿色,大气明艳不说,还比城里那些娇小姐多了些朴实。
马玉丽想了想,“不了,我不饿。”她不太喜欢朱逸飞看她的眼神,她还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呢,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我也不饿。”朱逸飞笑了,他抬起手腕露出手脖子上的上海牌手表,“才上午十点半呢,你们都是为了看晚上的电影?”
“戏也挺好看的啊。”再怎么觉得沙家浜演过太多次,也是一种难得的娱乐。
“你们这里没有电视吗?”
电视?马玉丽倒是看见过,“县城里才有呢,我们村还没通电呢。”
“没通电?现在居然有没通电的屯子?柳家屯都有电。”
“我们是山里啊。”马玉丽不太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听说今年能通电。”
“通了电就能买电视了吧?”
马玉丽瞧了瞧他,“电视挺贵的。”
“不贵,油田有内部价,想买的话联系我,我能替你们整到,我姥家的电视就是我妈买的。”
“哦。”马玉丽应了一声,见到好久不见的小朋友的激动,被莫名的情绪给掩盖了。
这人是什么时候变讨厌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