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迟雪家那小诊所。
其实房子也已然有了年头,看着破破旧旧。
加上池父,拢共就两个医生能坐班,一共也才两个床位。走进门,便看到一整排药柜。帘子隔开,旁边便是同样一把年纪的红木诊桌。一楼用来给人看病,二楼便留着自己住了。
迟雪回到家,父亲照旧一个人在值夜班,这会儿正坐在进门处刷着手机等她。
生意不好,手机声音索性也开了外放,嘈杂的背景音、听着像是什么科普视频。
她人才刚走进门,父亲却又马上关了,抬头看她。
随即和颜悦色地问道:“回来了?小伙子怎么样?还满意吗?”
迟雪摇摇头。
简单说了下今天见面的经过,又说可能不会见第二次。
父亲听完,脸瞬间便耷拉下来。
但依旧强忍着。看她心情像是不好,脸上也没个笑容的,又赶忙摆摆手,招呼她上楼去休息。
迟雪遂很快收拾好,冲了个热水澡。
换好睡衣,在二楼客厅四处找吹风机时,却发现自己那本同学录正大喇喇敞开在茶几上,不由皱了下眉。迟疑半天,最终还是走过去,随手翻了两页:
想来父亲应该是真把它当作废物利用的账本,密密麻麻,在上头写满了每日的支出和进账。才一两个月,已写了有小半本。
她一页页往后翻,翻到最后,发现母亲当年生病欠下的巨款如今只剩下零头,终于才有了一点笑容。正要把这“账本”放回原位,突然,却皱了眉。
指腹蹭了蹭下一页,又蹭前几页。
最后索性翻到后面去确认。
……可还是不对。
这一页为什么格外厚一些?
她把同学录捧在手里、上看下看琢磨了半天,猜测也许这是放在橱柜受潮而导致的纸页黏连,于是努力摩挲着、试图将两张纸分开——可大概是经年维持着这黏合的状态,仅靠手指已经无法奏效。
想着本也不影响写字,她正打算放弃,父亲却正好上楼。
看到她抱着自己的新账本满脸为难,过来问了下情况。听完始末,直接将那纸沿着装订线整齐撕下。
“这样不就好了吗?”
他说。又把手里漏出缝隙的两张纸小心翼翼撕开,“也就我们家小雪是拿手术刀的人,手巧,这都能发现。我压根没注意哪页厚。”
而迟雪接过来纸,当下看到其中一张正面背面全是空白,便随手放到茶几上。
又看另一张——
她的表情仍如往日波澜不惊,甚至连眼睫也不曾惊动颤抖,唯手指摩挲着向上,落定在姓名那行。嘴唇翕动了下,没说话。
父亲却太了解她,久久沉默之下,意识到气氛不对,忙凑过头来问她怎么了,怎么表情这么难看。她却只是摇摇头。
不知要如何告诉他。
在这张多年不曾见天日的同学录上。
姓名为解凛的这一页,纸面很空,什么星座兴趣之类都没有写,甚至没有写背面的赠言。
他唯独填了联系电话那一行。
而简短的留言,小小的另起一行,也就写在那串数字旁:
他写:“有事call我”。
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