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怎么形容?就是那种‘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是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昨晚的确是喝多了,所以迷迷糊糊说了很多,当时觉得答应你对我们两个来说,某种程度上也是个好结果。但今天想了一天,我又忍不住自己怀疑自己,这种轻率的决定……是不是,也算对你不负责?”
“……”
“我知道三十多岁的人了,再去谈心动有点不切实际。但是,我已经在聂振北那摔了蛮狠的一跤。当时就是觉得心动不心动的,说到底有些飘忽,至少这个人可以过日子,可以让我爸放心,所以就结了——结果你也知道了。现在其实又是一样的情况。我只是在想,如果还是第二次走进同样的困境,而我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你也给不了我一个安心的答案,这是不是又是个不够谨慎也不负责的决定?对你对我都是。我也不想再因为草率做决定,导致又匆匆浪费好几年。”
她的话虽然残忍,但也的确诚恳,乃至于说得掏心掏肺,不惜自戳伤口。
闻言,叶南生单手托着下巴,似乎也“如她所愿”般沉思良久。
久到迟雪都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他,在心里悄然松了口气,手亦悄悄摸向安全带的锁扣。
他却突然伸手,手指覆住她的手背。
“谁说一样?”
叶南生说:“迟雪,我对你和他对你根本不一样。他喜欢过你二十年吗?”
“……”
“你对我来说,和所有女人代表的意义都不一样。哪怕如你所说有比你更好的,可是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郑重其事地说话。
不是试探也不是话里有话,他头一次把话说得这样直白。迟雪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更紧地攥住。
“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没有风花雪月你侬我侬也没什么,我更加不介意你心里想什么,我只看眼前,迟雪,我要图一个结果。”
“什么才算结果?”
“我会娶你。”
“……”
“我会把徒劳无功的事情做到底。迟雪,你不是流沙也不是空气,至少这一次,我会牢牢握住你。”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
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坚毅,四目相对,她却总依稀望见他眼底模糊的晶莹。
他说我知道我是个俗气的坏人。
“没有底线,不择手段,太有野心。我知道你始终也不喜欢我的做事手段,但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迟雪,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我会把脏东西都洗干净才给你,我会记住你说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也许我还是做不来好人,但我永远不会害你。”
只要我还在。
只要你还愿意在我身边。
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我两手拢住,掌心亦撑起荫蔽遮盖的、唯一的一片净土。
他说着,给她看手机上小花伞的锁屏,给她看塞在自己钱包里十几年来没有取下、边角已经泛黄的双人毕业照。又说起自己故意考砸的高考,说起自己被送出国,说起美国留学的那些日子,自己的浑噩与醉生梦死。
“那时候我也觉得,没有你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你和我的世界格格不入,迟雪——你不会欣赏我做人和做生意的方式。我觉得不必拥有……也许不必,你只需要存在过就好了,我本来也不打算打扰你的生活。说到底,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放弃事业的人,和你一样,大不了还可以找和你长得像或性格像的人……你说得对,我有无数个替代品的选择。如果不是又遇见你的话。”
如果不是那天在停车场的惊鸿一瞥的话。
纵然只是一个背影,相似的人成百上千,他仍然一眼就认出她,仿佛已然在心里排演过千遍万遍。这一次,他终于不是“只差一步”。
“我想。”
叶南生说:“是天意让我再见到你的,迟雪。”
这段犹如求婚般的话说完。
车厢内顿时一片寂静。
许久过后,迟雪却在失笑中无奈摇头:“但你知道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这种玄乎的东西的。”
“我知道。”
“男人的誓言我也听过很多,都不可靠。”
“嗯,”叶南生轻轻点头,“因为真正可靠的,从来都不是说话这件事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