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今日怕是死不成了。
下如此死手,按理来说已然是没有救。他此时气未绝,身未冷,
全靠五个人拿心血熬着滋养。
云修与卫臻放血最多,且卫臻身有郁结之症,又不如云修年轻,只能默念清心咒压下心头火,勉力熬着。
但这阵法毕竟……算是邪术,吸人灵力可不手软。卫臻流的血未免太多,他一时头昏分神,竟遭诡阵反噬,吐出一口血来。
他身子一栽,险些倒下。坐他左边的云修适时地扶住他:“卫宗主,还好吗?”
云修语气还算平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他眉头微蹙,眼角的关切之意几乎藏不住。
卫臻不耐烦地想要打掉他的手,却在与云修对视之后愣了一下,他盯着云修那张于他而言并不熟悉的脸,咬着牙坐直。
“不必管我。”他冷声道,“做好你该做的事。”
韶耀受伤,韶虞又惶惶然意识不清,韶俊策安抚好儿孙,便命手下先将二人送出诊治,他自己也借了这个机会离开祠堂。
一群人围在人家祠堂门口,围观秦惟时妙手回春,场面着实是清奇了点。韶俊策离了祠堂,便立刻命人关上祠堂大门,疏散人群。
秦惟时微微叹一口气,垂眸继续给韶言缝合,却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酒味。
来人揉着手部关节,并不多言。他拿过一根银针,穿过蚕丝,屈膝坐下替秦惟时摆正韶言的头。
云修不认得这人是谁,却觉得面熟。他正疑惑,就听见楼玉寒笑起来:“毒士竟也会救人吗?”
那人按压韶言着韶言的侧颈,
并不急着反驳,不紧不慢道:“救人杀人也无什么分别,萧某只是替宗主分忧罢了。”
原来是秦氏豢养的毒士,云修了然。
只听说毒士杀人,倒不曾有救人的,但他的出现的确为秦惟时分担不少压力。
见他按压韶言身上几个止血点,一番操作下来,原本流速渐缓的血液终于是有了要停下的趋势。
秦惟时终于能松口气,递给那毒士一根银针,这便是允了他插手的意思。毒士也不客气,将银针穿了蚕丝,便同秦惟时一起。
主仆二人不敢大意,头也不抬地细细缝合起来。他们俩的额上是一层又一层往出冒的细密汗珠,但谁也没法用沾满血污的手去擦汗。
这可是在和黑白无常比谁跑得快啊!何况这阵法完全靠五个人的灵力撑着,越往后拖延越危险。
卫臻的脸色愈发苍白;君淮的坐姿也不似方才那般板正;楼玉寒脸上的表情不变,但眼角眉梢的疲态是藏不住的。
至于秦惟时,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苦苦支撑。
看起来受影响最轻的是云修,年轻还是有年轻的好处。
大量灵力强行离体,让我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他们大抵是想着,这痛苦与韶言所受的相比,便不算什么了。因此虽然难受,却也都勉力支撑。
时间流逝的似乎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缓慢过,秦惟时脸色愈发地差,甚至针都握不稳。他身侧,那毒士神色如
常,目不斜视地替他多缝几针。
最后一针终于落下,众人都松一口气。
伤口缝合完毕,秦惟时用早早泡了酒又风干的棉布棉花,将韶言的颈部裹的严严实实。又将混了他头发的蚕丝,绕着韶言脖子又缠了五六圈。
阵法已解。秦惟时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人拿了被褥高枕来。韶言这般惨状,实在搬动不得,便只能占了祠堂的清净之地暂且养伤。
陆续进来几个秦氏弟子,为阵中的另外四人止血疗伤。
将枕头垫在韶言脑后,秦惟时仍未起身,他拿出手帕仔细地擦干净韶言脸上的血污,又给他少了一层皮肉的胳膊贴上药膏。
韶言的眼睛似乎有了一点高光,而又好像是秦惟时的错觉。
沾了秽物的素衣脱不下,只好穿着,而韶言又是最爱干净的……秦惟时突然觉得抱歉,用手盖住韶言的眼皮,帮他闭眼。
秦惟时这时才颇有些如释负重的感觉,他给韶言掖了掖被角,甚至来不及擦去手上快要干涸的血迹,再撑不住,身子一栽便倒下。